傅雲嬌合緊嘴唇,沉重地,輕不可聞地,在心底問自己,或許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事情處理完,他們早已錯過花車遊行的時間。
眾人四散,物歸原位。
好心情被無端攪壞,蘇妙踢了腳碎石子,然後整了整臉面,換上一副溫和的笑,拍著蔣勛肩膀說,「出門在外,總會遇到些爛人爛事,好歹他們也道歉了,你別放心上,要不先回去擦點藥吧,我看你脖子上那幾道抓痕都有點滲血珠了。」
蔣勛沒說話,頭低著,五官似都要埋進胸腔裡。
蘇妙撓撓頭,想他大概沒碰見過這種無理取鬧的事,一時適應不過來,心裡積怨了委屈,
於是給傅雲嬌遞了眼色,唇語道,「怎麼辦。」
傅雲嬌嘆了聲,對他們說,「大家今天都累了,你們回去休息吧,明天晚點上班。」
蘇妙和趙北北互看一眼,留下幾句安慰之言後,悄身離開。
午後正是好光景,霞光旖雲,金燦燦的,像新鮮的稻穀顏色。
傅雲嬌把蔣勛和小也帶到偏僻處,他們坐在花壇邊。傅雲嬌掏出濕巾,遞給蔣勛,「先把臉擦一下。」
蔣勛木木地坐著,神思倦怠,衣上汙漬經風一吹,發乾發硬,裹在面板上,黏膩得像塊捕蠅紙。
傅雲嬌看了,微微不忍。
她拆出紙巾,握過蔣勛的手,慢慢擦拭他的手指,慢慢地,他乾淨的指縫裡夾了灰泥,掌心還有處紅痕,傅雲嬌耐心地擦著,除此之外,不知道該說什麼。
言語是輕薄的,寡淡的,傳達不出內心十分之一的觸動。
她擦完他的一隻手,又想再去擦拭他唇邊的傷口。
蔣勛轉過臉,輕輕拂開她的手。
日光將他的臉勾勒出兩半,一半蘊著光亮,帶了年輕的傲氣,另一半,隱在暗處,眉目間黯然,像蒙了灰的珍珠, 有種隱隱的哀愁。
「對不起啊。」他輕輕說了一句,「沒照顧好他。」
傅雲嬌知道他指的是誰。
他長久的沉默背後,是自責,是失望。他難過的不僅是自己遭遇到的這些,而是一種讓小也目睹現實的鋒利被傷害後的無能為力。
他以為他可以做到很多事,但是他太高估了自己。
沒來由地,傅雲嬌的心似被日光燙了一下,有霧氣升騰,她趕忙垂下頭,把紙巾握緊又握緊。
她忽然覺得要是今天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就好了,她已經千錘百鍊到可以應對各種人,可是蔣勛,他不該受這種窩囊氣的。
她不想他受別人的白眼和非議。
「這跟你沒關係。」傅雲嬌平復呼吸,怕他看出端倪,吐出一口氣,再抬眼,對他說,「是他們的錯。」
蔣勛一動未動,低低道了句,嗯。
回去路上,傅雲嬌打了輛車。
他們並排坐在後座,小也伏在她的膝上已沉沉睡去。孩子總歸是孩子,過去的事,哭過後就能忘了,可大人不行。大人對於某些事是健忘的,比如記不得兩天前和誰說了什麼樣的話,比如記不得一年前遇見過什麼樣的人。可另一些事,他們卻能記得很久很久。
蔣勛面朝窗外,手肘撐在窗框上,側影單薄。
傅雲嬌幾乎未見過這樣的他,安靜地令人擔憂。她覺得或許,他只是累了。又或許,他的身體裡有個無盡的縫隙,把一切情緒都吸附了進去。
傅雲嬌輕輕喊了他一句,「蔣勛你」
風聲吹散了她想要說的話。
蔣勛默默轉過頭,視線淡淡地落在她眼裡。傅雲嬌忽然難過了一下,因為她在他的眼裡看出了低落。
她也說不出是怎麼了,她將手心朝上,緩緩接近他的右手。他的手摺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