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什麼也沒做,只是走到床尾,默默地縮在地板上,縮了一夜。
後來蔣楨處處挑釁,處處找他麻煩。他都不聲不響地忍著。蔣楨沒想過他那兩年是怎麼能忍下來的,她也絲毫不關心。再後來他就被送出去了,蔣楨對他的印象變淡,但是恨意卻一點沒少。
幾年後他又被接回來,安排進入蔣氏實習。人還是老樣子,少言寡語。
她一直以為他是庸庸碌碌的,什麼都爭不過她。可在剛才,她又萌生出個念頭-蔣勛這麼多年,或許都在她面前扮演著什麼
-他不是爭不過她,他是不想爭。
人是複雜的動物。哪怕枕邊人,都有可能會心懷鬼胎。
這是蔣楨從她父母身上學到的事。
所以她自小就對感情淡漠,認為只有抓住一切實際的東西,才是最可靠的。
她放下那份協議,打量著蔣勛,想問些什麼,最終還是笑道,「等有機會,我還真想見見她。想看到底什麼樣的人能把你迷得神魂顛倒。」
「但願永遠別有這個機會。」蔣勛看著她說。
蔣楨靜聲頃刻,讀懂他的言外之意。也不再廢話,攜起協議書起身要走。
蔣勛讓出路,卻又在她拉開門的同時說,「姐。」
這是他為數不多真心實意喊她的時候。
蔣楨回過身,等他說完。
「你不要做得太過。」
蔣楨笑笑,「你放心,他好歹是我爸。我不會真要他怎麼樣的。」
「好。」蔣勛應了聲,提了口氣,抬頭說,「我祝你幸福。」
他沒有祝她成功。他說的是,幸福。
幸福,一個太過罕見的詞語。
蔣楨轉過臉去,拿出墨鏡戴起,沒留下一句話,身影消失在走廊間。
連同她細密的高跟鞋聲,一起消失在走廊盡頭。
第62章 又一個冬天
傅雲嬌回北城前又去了一趟墓園。
那一日天晴,無風,傅雲嬌將帶來的花束擺放到許筠的墓碑前,輕輕地拂去幾片落葉,坐在了他的面前。
身後許筠安然地凝望著她。
傅雲嬌坐在那,斟酌了一會,輕聲說,「許筠,我和他在一起了。」
陳述出口的同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鳥鳴,似是對她的回應。
悠長的鳥鳴迴蕩在墓園深處,綿延出往事。傅雲嬌抬眼看了看天,良久,才將話說了下去。
「他和你很不一樣。有點彆扭,有點小孩子氣,愛挑食,愛嘴硬。」
傅雲嬌說著,笑了下,回身看著許筠,「不過偶爾也還挺可愛的。」
傅雲嬌想如果讓蔣勛聽到她形容他為可愛,或許又會一下梗起脖子,對她說,「誰可愛?我才不是可愛」
這種發散的思緒讓傅雲嬌恍然了下,原來那些平淡的時光,好似流沙,一點一點,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她的心裡。
她突然有一點愧疚,轉過臉去,沒有再看他,
「許筠,你會不會怪我。」
隨她話落地,又是一聲鳥啼,不過這次是短促的,嘹亮的,像在急急地否定一句話。
傅雲嬌在來到這裡之前,想好了許多要說的話。可真當她獨自面對許筠和這寂靜的墓園時,有些話她又不知如何說出口了。
該說什麼呢,也許不用說,他也會懂的吧。
傅雲嬌靜靜地撐起下巴,和他一同看天邊霞光隱隱約約地鑽出雲層。又坐了一刻鐘,她蜷起腿,從口袋裡拿出一把摺疊刀。刀把上刻了兩個字母,她用指腹慢慢地摩挲過去,
「你知道麼,以前我不敢來這裡。」傅雲嬌緩緩開口,「我不敢來看你其實也不是不敢。只是怕一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