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幼年的時候,最為自豪的事情,莫過於告訴同齡的小夥伴,我的父親是一名工人。在我的印象中,也就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父親是省建六公司的一名建築工。父親非常熱愛他的工作,因為在他的思想意識裡,他的這份工作雖然出力,卻是一個不易摔碎的鐵飯碗。為了這個不易摔碎的鐵飯碗,父親每天都是起早貪黑地忙碌在工地上,工資和加班費算在一起,最多時也就是四五十元錢。
在那個人人都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你可別小看這四五十多元錢,它不但要養活了我們兄弟姐妹4個,還要照顧體弱多年的爺爺、奶奶。這些錢雖然不多,卻在父親、母親的精打細算下,每月還多多少少有些結餘。用父親的話說:“他要為兒女們提前做些儲備,既要用於我們兄弟姐妹上學的費用,還要為他兩個女兒積攢些嫁妝。並且他還要給兩個兒子每人蓋一間新房,並給他們準備好娶媳婦的彩禮和結婚用的酒席錢”。話雖這樣說,可在父親發了工資以後,我家那張紅色的八仙餐桌上,總會多出一道讓街坊四鄰都能垂涎欲滴的紅燒肉。
那時候,父親的工資都是按月領取,公司從來沒有因為資金緊張而有意拖欠。在我幼小的心靈深處,有兩件事更是讓我記憶猶新。當我生病的時候,我在省建六公司的職工醫院裡,居然還能享受到一半的公費醫療。我的弟弟因燒傷要到市三院住院,而家裡一時卻拿不出哪麼多錢!心急如焚的父親到公司說明情況後,公司領導拿出了一張蓋著省建六公司財務大印的空白轉賬支票,讓父親抓緊時間給弟弟看燒傷。這兩件急需花錢的事情,能讓父親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這讓街坊四鄰們都羨慕不已,更讓老實巴腳的父親頗有些洋洋自得。父親帶著自豪地語氣不止一次地對我和姐姐妹妹還有弟弟說:“等到我退休了,你們四個誰願意接我的班。我的工作不但是個鐵飯碗,而且還能子子孫孫地傳下去”。
等到父親退休,我和姐姐早已過了接班的年齡,所以我和姐姐從小就沒有往這方面去想。我也不知道小妹和小弟,他們倆是什麼時候有了接班的想法,以至於父親真正退休的時候,小妹接了父親的班,端到了被父親視為摔不碎的鐵飯碗。為此,喝醉酒的弟弟,蹲坐在父親和母親的窗戶下,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我訴說著心中的委屈。“哥哥啊!父親要是讓我去接班,家裡的房產不都是你的嗎?我去城裡當一名工人,你看那該有多好。可是,父親卻讓我的二姐;嗚嗚嗚,她去接了班,這不是讓咱哥倆在家爭房產嗎?”他一邊說著一邊痛哭著,似乎有說不完的委屈和流不完的眼淚,可他的眼淚和委屈卻無法改變父親做出的決定。父親的決定是對是錯,事情畢竟已經過去快三十年了,更何況父親也早已不在人世。我現在想說的是,這個經常被父親沾沾自喜的鐵飯碗,在小妹的手裡卻是那樣地短暫。小妹接班還不到五年,由於受國際經融危機的影響,我國的經濟形勢也出現了產能過剩,內需疲軟,出口受阻等原因,一波又一波的下崗潮,讓無數的國有企業開始大規模的裁員。隨著國有企業的破產和轉制,私營企業又如雨後春筍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蓬勃發展。
現如今,我的姐姐和妹妹還有我們兄弟都是工人,可在這工人二字的前面卻又多了兩個字;農民。是的,我們是農民工,我們是放下鋤頭來到城市打工的農民工。雖然我們現在掙的薪水,比父親退休時的一百多多了幾十倍,可我們卻沒有了父親當初的自信和驕傲。我們對於目前的工作態度就是,無論我們幹什麼工作,它就是一個不易晃動的玻璃碗。它不但隨時隨地都有摔碎的可能,而且還會扎爛我們的雙手,並讓我們身心疲憊地傷心離開。為了不讓這個玻璃碗頻繁地摔碎,我們每天上班後都得小心翼翼地捧著它護著它,生怕一不小心把它碰壞了、摔碎了。如果是那樣,我們又得託親靠友地尋找工作,要麼是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