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跳躍，書房中僅點著的一盞油燈也逐漸消耗殆盡，房內越來越暗。

沈箏眉目低沉，拿起油燈將另一盞油燈引燃，橘黃的燈光瞬間擠滿了整個房間。

里正們透過燈光看清了沈箏與餘正青的神色，心下皆是一緊。

張里正隱約覺得有問題，但心中還存有一絲期盼，不敢問詢出口。

周里正替他問了：“大人，這個柳蒲珏，可是有何問題？”

餘正青暫未回答，而是轉頭問道沈箏：“你往日在上京深居簡出，但應當還是聽過柳大家的名號吧。”

沈箏點頭：“普通讀書人莫說收藏了，能看上一眼他老人家的真跡都是極好的。”

柳大家！

里正們心頭一驚，紛紛看向張里正。

連餘大人這個知府都如此稱呼他，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百兩銀子的本錢，能去搗鼓大家的字畫？！

天方夜譚！

“這......這......”張里正嚇愣了神，一想到自己兒子還未娶親，掙扎似的問道：“二位大人，會不會是......重名了？”

他並不是多信任那個侄兒，而是心疼自家兒子。

這段時日，是哪裡有工幹，哪裡有他的身影，有一絲一毫賺錢的機會，他都不會放過。

前兩日他還滿懷期待，與自己規劃未來：待將媳婦兒娶回來，在院中裡重新蓋兩間青磚大瓦房，一間他們小兩口住，一間未來的孩子住，屋中還要給媳婦打個漂亮的梳妝檯-小姑娘愛美。

但如今，二位大人都說侄子那生意，不是正當生意，這讓他兒子如何能接受，他們老兩口又如何接受啊。

沈箏見張里正面色愁苦，還抱有一絲希望，不禁搖了搖頭。

她本想讓張里正莫要輕信旁人，若無完全把握，這生意便做不得。

但此時說出口，對張里正一家都是莫大的打擊，她只得換了個溫和的法子。

沈箏問道：“張里正，你那侄兒，戶籍在哪個縣？可在咱們柳陽府內？”

張里正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趕緊答道：“在的，大人，我侄兒正是麓山縣人。”

沈箏與餘正青對視一眼。

朱孔嘉縣中的，這就好辦了，朱孔嘉這人心思多，但關鍵時刻拎得清，如今他等著買稻種，請他幫忙查一查那侄兒，不是難事兒。

當然，不用他去查那侄兒的生意經，只查平日為人便可。

為人，可以從側面對映出大部分事件結果。

沈箏說道：“你先莫急著給他答覆，待稻種賣出去，我這邊得到訊息，你再考量這生意也不遲。”

“誒，誒，好。”張里正抓住了他的救命稻草。

但其實在場眾人，只有他一人這麼想，當局者迷罷了。

其他幾位里正，光從沈箏二人的面上，便讀懂了不少資訊，張里正那個侄兒，恐是個騙子。

若是那人光騙張里正手中的銀錢，那倒還好，左右不關乎性命，銀子沒了，還能再賺。

就是他兒子娶媳婦這事兒，得重新忙活，若真不行，他們家家戶戶都借點銀錢給張里正，總歸要讓他兒子將媳婦兒接回家。

但他那侄兒，不止圖銀錢的話，那便麻煩了。

方才二位大人不是說了，上京城的官府都在打擊這事兒！

就怕那侄兒在找人頂鍋，當靶子！那張里正一家才是徹底完了，人財兩失！

張里正也覺得，自己有點病急亂投醫，緩緩解釋道：“大人，其實賣稻種的銀錢，是夠小人兒子成婚下聘的，就是往後可能......”

“小人與兒子就是想著，往後小兩口還要過日子，若不先多賺些銀錢，豈不是要用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