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時章有些遲疑。
並不因為他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上位者,而是火葬對現在任何一個人來說,衝擊都是巨大的。
沈箏看著他溝壑橫生的面龐,定定說道:“伯爺,若是真是那般,必須火葬。因為咱們眼下還沒有其他防治屍體傳播疫病的方法,若是將帶有疫病的屍體暴露在外,或是土葬,可能還會產生其他疫病。”
餘時章沒有開口。
沈箏理解他,理解這個朝代,但還是多了一句嘴。
“下官知道這很難讓人接受,不論是百姓還是官員,都很難接受。”
她看著餘時章,“但咱們是官員,咱們是決策者。換個方式來說,咱們的心在某些時刻某些場所,必須是冰冷的。斯人已逝,大家都傷心,但咱們要顧天下蒼生,咱們要為還活著的百姓做打算。”
沈箏的聲音猶如洪鐘,一聲聲敲著餘時章的心口。
沈箏壓下心中酸澀,最後開口道:“那種情況下,若是下官來處理,讓下官揹負千古罵名也無妨。”
餘時章猛然抬頭看向她。
“你”他有些說不出話來,頓了片刻才開口:“本伯或許你是對的。”
此時的沈箏在他眼中,不再是那個愛睡懶覺,還阿諛奉承拍馬屁的小小縣令,而是一個真正的決策者、上位者。
沈箏從那種情緒抽離出來,笑道:“下官與您說遠了,這種情況自是永遠都不要發生才好。”
她嘿嘿一笑,“不過說實話,下官還是想後世之人談論起下官之時,是誇讚而非謾罵。當然了其實下官大機率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所以不說流芳百世吧,至少百姓們少罵下官兩句就好。”
餘時章看著她雲淡風輕的面龐,心道流芳百世對她來說,可能真的不困難。
他也笑了起來,“不說這個了,就像你說的,沒影兒的事。接著說那白雲石,還有啥用處?”
說到這兒沈箏坐直了身子,神秘兮兮地湊上前去,“鋪地。”
“鋪地?”
“對,將煅燒後的白雲石與黃土還有細沙混合,鋪到泥地之上,再經過反覆捶打後,經久耐用,且還會越來越硬。只要儲存得好,時間越久,那地便越像石頭。”
“竟還能這般使用?!”
餘時章也坐直了身子,“那不是與青磚地差不多了?這幾種材料才值幾個錢?”
“正是。”沈箏將過來的目的說了出來:“下官就是來找您借牛儲的,想讓他幫忙搭個土窯,煅燒白雲石。”
餘時章“騰”站了起來,“本伯也要一同去!”
沈箏眨巴眨巴眼睛,“您不題字了?”
餘時章輕咳一聲,“勞逸結合,你懂什麼?且如此大事,本伯怎能不來看著點。若是成了官道”
他可比沈箏想得遠大多了。
沈箏現在只想著將布坊的地給鋪了,後面再將同安縣的主幹道給鋪上。
至於官道?還真沒想過。
不過若是三合土的話,還真可以投入至官道。
三合土不像水泥,水泥雖然更牢固更耐用,可水泥的牢固從某些方面來說,也是一種弊端。
就說跑馬!
讓馬兒在水泥地上跑上二里地,怕是它們就要尥蹶子不幹。
若是放到人身上,就好比打光腳在指壓板上狂奔,嘶——那酸爽。
且水泥地對地基的要求極高,墊底都要墊上好層,稍有不慎就會開裂,對目前的大周來說,想廣泛應用反而很麻煩。
餘時章叫來了牛儲,牛儲一聽能跟著沈箏幹活,直接將手中的刻刀一擱,“小人準備好了,伯爺、大人,咱們何時出發?”
餘時章:“走吧?對了,去哪兒砌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