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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契約

景德震兩杯酒下肚,說起家史來,老祖宗當年如何打獵,如何缺水受窮,又如何發現的聖泉,如何發家致富,傳了多少代,都是一個老祖宗,等等,勸兩人宗族為重,不要同室操戈,讓外人看笑話。

景濟仁不停地附和。

景棠沐悶頭喝酒,不接茬。

景德震又東家比、西家論,反覆闡述同室操戈的危害,即便兩姓爭鬥,兩敗俱傷的也比比皆是,總之,以和為貴。

景棠沐說:“德震叔,我讀了多年書,又在外面闖蕩了些日子,大理還是分得清的。天志這個樣子,總得有個說法吧?我也沒難為濟仁,只是跟小胖墩互換一下——您剛才說了,咱是嫡親一家,小胖墩跟著我,受不了委屈,天志跟著濟仁,也不缺吃不缺穿,都是景家的孩子,都祭祀咱景家的祖宗。再不然,濟仁治好了天志,再換回來也成……”

說得輕巧,調換了,小胖墩就得奉景棠沐為父親,將來入祖墳也隨著景棠沐。還有一樣,景天志跟著自己,等於自己辛辛苦苦掙的家業,將來景棠沐也可以操縱。更重要的,父子情深,深到骨髓裡,怎捨得將小胖墩拱手讓人?

想到這裡,景濟仁說話了:“德震叔,我有個主意,您幫棠沐合計合計。不如這樣,小胖墩跟著我,天志也跟著我,吃穿都不愁,我求醫問藥,盡力將天志的病看好,再送還棠沐——大千世界,奇人異士很多,說不定就對症了——萬一治不好,我也把天志照顧得好好的,不給棠沐添麻煩,就是大了,有窮人家貪財,娶上一房媳婦也是有的,生了男孩,自然是棠沐的孫子。還有,棠沐比我年輕兩歲,大弟妹青春尚在,二弟妹更年輕,不愁添男丁……”

景棠沐鼻孔不住冒冷氣,哼哼,你景濟仁忽悠吧,說破大天,沒用!我好端端的兒子被撞成傻瓜,心裡啥子滋味你能想到嗎?治好,我不想治好啊?韓先生都束手無策了,還能治好?什麼什麼,小胖墩、天志都跟你?我不成孤家寡人了嗎?還給天志娶媳婦,猴年馬月的事兒!何等人家的女娃,會嫁給天志?還孫子,我呸!上不了你的當!指望我太太、侍妾再生兒子,我不指望啊?可接二連三,生的都是丫頭!

待景濟仁說完,景棠沐連連搖頭,將自己的想法添枝加葉陳述一遍,末了還說景濟仁也是一妻一妾,不愁多子多福,怎麼不捨得小胖墩?

局面就僵在了那兒。

景德震講了泉下村一樁舊事。一對夫妻一兒一女,女大外嫁,兒子新婚大喜之日酒喝多了,爛醉如泥渾身火炭,急著降溫解酒,就餵了傷風感冒的藥,結果不對路,把新郎腦瓜燒壞了,不諳人事了。幾年沒抱上孫子,老兩口著急,看了先生吃了不少藥,無濟於事,本來就窮,更窮了。婆婆有主見,即怕老來無依又怕斷了香火,竟然出餿主意,牽線搭橋,主動勸兒媳,讓公公扒灰。兒媳久曠,竟也同意了,第二年便生了胖“孫子”。婆婆覺得反正自家的種,家醜不外揚,一家五口倒也相安無事。不料想,兒媳得了甜頭,依然找公公行雲布雨,公公還在壯年,黃臉婆換嬌娃,樂不可支,自然來者不拒,第三年,兒媳又生了個胖小子。公公兒媳烈火乾柴似的,苦了婆婆,婆婆屢禁不止,一惱火,訴苦說出去了。外人只當笑話傳播,沒誰管這等閒事。

景棠沐聽明白了,嗤之以鼻。景德震借它山之石,不過諷喻子嗣之事,可這僅僅是子嗣的事情嗎?年紀不老,倒糊塗了。自己與景濟仁,都能再納小妾,用得著自毀名節扒灰?咳嗽一聲道:“德震叔,您老說家規在行,可咱大德王朝,也有國法,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花錢可以買刑,我說得沒錯吧?”

景德震一激靈,方弄懂景棠沐打了兩面旗,明說子嗣暗索賠償。

景濟仁也開啟天窗說亮話,只要不讓小胖墩相抵,由景棠沐開價。

繞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