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
連續的雨天,潮濕的空氣,昭示著春天的到來。
蜷縮在角落的那個黑影,一動不動。
一夜又要過去了。
他已不想再活下去,已不想再與這具破爛的身體苦苦掙扎。
皎潔的月光緩緩移動,透過牢頂的極小天窗,灑下淡淡的銀光。
照亮了黑暗角落草堆上的幾塊細碎瓷片。
前幾日一個獄卒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瓷碗,不想竟有碎片濺到了草堆。
他掙扎著破敗的身體,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碎片旁。
將碎片緊抓手心,割出深深的血痕。
鮮血一點一點滴落……
鑽心的刺痛一抹抹襲來。
但比起他所承受的一切,這點痛簡直可以忽略不記。
現在,那塊碎片對準了手腕上的那條青色動脈。
重重劃下去,或許一切就能結束。
他閉上了那雙美麗金色眼瞳。
可當準備劃下去時,頭部竟傳來一陣濃濃眩暈感。
碎片脫手而出。
他竟因連日來的飢餓與痛楚而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連日來的陰雨驟然停止。
金色的燦爛陽光透過小小的天窗漫了進來,湧入他的眼底。
剎那,他竟被刺得睜不開眼睛。
就在這時,一陣古怪的咕咕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抬臉看去,牢頂的小小天窗,竟停著一隻嬌小的白色小鴿子。
它逆著金色陽光,正朝他咕嚕咕嚕地叫著。
那一瞬間,他忽然感到,它帶來了讓他無法想像的希望。
這是一種奇怪的直覺,突然發生,卻又真實地存在著。
不知出於何故,他居然向它揚起了手。
小白鴿咕嚕叫著,撲扇著翅膀從天窗夾縫裡鑽了進來。
烈西坦為了折磨他,特地讓獄卒在雨季開啟一點天窗,讓牢獄潮濕漏雨,讓他嘗嘗陰濕黴雨的滋味。
沒想到竟給它飛入的機會。
小白鴿飛到他的手邊,小腿上竟綁著一條小小絲帕。
他驚異萬分,艱難地取下手帕,展開一看,先是久久震驚,不敢相信,即而狂喜。
最後,眼淚竟全數湧出。
&ldo;姐姐……&rdo;
他喃喃而痛苦地叫著,手指顫抖,卻緊抓絲帕,掌心驀地騰起一團火焰,將手帕燒成了灰燼。
陽光照在了他歷盡千帆的臉上。
觸目驚心的醜陋傷痕,竟在光芒的映襯下,璀璨無比。
不過半晌,他迅速扯下衣襟,咬破手指,在衣襟上寫下幾行字。
綁在小白鴿的腿上。
取下了一枚極小的耳釘,母親曾贈予他,留有母親的氣息。因著極小,一直未被他人發現。
耳釘讓小白鴿嗅過之後,連同衣襟一起綁在它的小腿。
&ldo;去吧!&rdo;他啞聲命令。
小白鴿撲騰了兩下,便逆光朝漫出陽光的小天窗衝去。
他深深地凝視著它,凝視著它純然雪白的羽毛。
更深沉地凝視著它那雙灑滿陽光的金色翅膀。
……
靜謐。
沉睡。
彷彿可以持續到永遠。
她這是‐‐死了嗎?
為什麼一直是漆黑?
直到‐‐
艱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