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珩下意識徹底閉上眼，雙手搭在了腿上，身體慢慢變得越來越鬆弛……

他好像也陷入了一個夢境裡。

夢中，他和小昭兒就這樣在山野的木屋中靜坐，清風拂面，吹來一陣清冷的竹香。她給他念故事，而他毫無防備毫無顧忌的安然入睡。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是他不曾擁有過的美好和放鬆。

司徒珩這一路走來，步步驚心，步步算計，一步錯便會滿盤皆輸。他輸不起，所以只能讓自己越來越強大。

身邊太多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盯著他的位置，盯著他周遭的一切。

這也是為什麼，他當初他將小昭兒嚴加看管，甚至到了最後封鎖禁錮在了那裡……她恨他剝奪了她的自由，可他也是想保護她，也是身不由己。

她為什麼，就不能理解一下？

司徒珩微微凝眉，心緒忽然亂了幾分，睏意也散去不少。

明昭雙眸聚焦在書籍上，彷彿並未察覺到他的變化，只仍然聲音平靜地念著故事。

那故事並沒有多少趣味性，十分平淡，可司徒珩卻覺得這應該是天底下最好的一本書了。

司徒珩重新閉上眼睛，抿了抿唇壓下所有紛亂的思緒。

別想了，就讓這個夢先持續吧。

這太珍貴了，他捨不得讓那些雜亂的東西攪碎這一刻的美好與寧靜。

他任由自己沉浸在這個幻境裡。

在這裡幻想之中，他和小昭兒留在了山上，放棄了所有外界的一切，就只有他們二人……沒有陰謀沒有算計沒有危險沒有波瀾，他們就這樣日日生活在一起，成為了最普通最普通的山野夫妻。

如果沒有那些黑暗，他司徒珩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司徒珩有些想象不出來。

畢竟從一出生起，他就揹負了許多數不清的血腥。

不知過去了多久，司徒珩再睜眼，便發覺自己已經睡了一覺。

而明昭拿著書，也趴在沙發處睡著了。

她的睡顏帶著點愁緒，漂亮的眉毛輕輕皺著，唇瓣也抿成了一條線。

司徒珩目光帶了些恍惚，下意識緩緩伸手，想去碰觸她的眉心，將那一抹褶皺撫平。

可明昭不知為何，卻忽然動了動身子，將腦袋擰到了另一邊。

她嘴唇動了動，像是有些不安，不知在喃喃著什麼。

司徒珩小心翼翼收回手，又慢慢靠近，想聽見她口中的囈語。

“s……”輕輕的音調，讓司徒珩心跳驟然加快。

她難道……在夢中唸的是自己？司徒珩的司？又或者，師父的師？

司徒珩內心生出一股僥倖來，可下一秒，他臉上的笑意卻驟然凝固。

“時……淵穆……”

明昭念出來一個相對完整的音節，清晰的字眼讓司徒珩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他眼中閃過一抹深刻的痛楚，咬了咬牙後，他彷彿認命般垂下了眉眼，模仿著那些影片裡時淵穆的聲線，遲疑片刻才小心地低低出聲：“昭昭……我在。”

睡夢中的明昭沒有立即靠近，而是皺了皺眉。

司徒珩像是想起什麼，急忙看了眼時間。

過去五個小時了。

身上的薰香味……大約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