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山習慣性淺眠,隱約聽見腳步聲時便起身趿拉著鞋走了出去。
他在柳春桃之前走到院門口將門栓拉開,頂著雨簾問:“朱大夫,您咋這麼晚來這兒了,有啥事兒嗎?”
“春桃睡著呢?”
朱成義怎麼也是到歲數了,說話直捯氣兒。
“爺爺,我醒了!”
柳春桃只聽朱成義的語氣就知道找她肯定是有急事。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麼忙。
她著急忙慌地跑出來,顧北山一扭頭便見她傻乎乎地舉著小手兒擋在頭頂。
他頓時面色一沉,斥道:“柳春桃!”
真服了。
這蠢丫頭!
顧北山轉身就回了灶房,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雨披,儘量快地迎著她走,長臂一伸便將雨披為她迎頭蓋下。
柳春桃不禁怔愣,想問那你呢。
朱成義卻等不及了,衝進來便問:“春桃啊,你能不能幫爺爺個忙?”
“咱村兒養豬場老闆家的閨女難產嘞!我一個人怕是不行。”
“好孩子,你敢不敢跟爺爺搭把手兒?”
“啥?”
顧北山聞此眉頭瞬間蹙起,“朱大夫,她還啥也不會咋給您幫忙?”
這大晚上的下著傾盆大雨,驚雷不停。
她卻要頂著這樣惡劣的天氣出去。
顧北山看著一望無際的蘆葦蕩幾乎全被雨霧掩蓋住,只覺得心頭忽然生出一種驚慌。
他不想讓她去!
顧北山被自己控制不住的心聲嚇了一跳。
“春桃,”朱成義覺出顧北山似有異樣,卻沒有餘裕去關心他怎麼想。
這事兒還是得叫柳春桃自己拿主意。
朱成義定定地看著柳春桃,儘量平復呼吸將語氣放緩,不想讓這娃感受到壓力。
“爺爺知道你可能會害怕。”
“但爺爺之所以冒著大雨特意跑了這麼遠來找你,自然有我的道理。”
“爺爺跟你說過,你是個心細的。我絕對不會看錯人。”
“你要是跟我去了,只要記住我說什麼你都照做就是。”
“春桃,快些想。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你要是不想去爺爺絕對不會逼你!”
一句人命關天的事兒似如巨石一般重重砸下。
與此同時,夜空上方又倏然劈下一道炸雷!
那雷聲比之前的都要更響,柳春桃瞬間身體僵直整個兒打了個哆嗦,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她突然回想起剛才的夢,夢裡是柳母臨死前慘白的臉。
她倒在血泊之中,肚子上仍然帶著那個大洞。
“我去!”
柳春桃抹了一把下巴頦上的雨水,秀氣眉梢揪緊了。
她攥住拳頭,聲音仍然甜軟,卻又顯得意外堅定。
“爺爺,走。我跟你去。”
柳春桃抬腿就往外跑,沒顧得上再去看顧北山。
朱成義又驚又喜,連連點頭:“好,好丫頭。真是個好娃!”
“你真是幫了爺爺的大忙!”
“這個學生啊,我算是沒白收!”
二人皆是心急如焚,柳春桃尤其。
她甚至竄出去以後跑得比朱成義還快,幸好朱成義想的更周全些,不忘說了句:“北山啊,你放心。”
“等結束了我親自送春桃回來!”
“快進屋兒吧,你那腿上也有傷,不能再澆著了!”
扔下這句話後,朱成義便去追柳春桃了。
徒留顧北山一個人宛如雕像般佇立在原地。
他神色冷沉而晦暗,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