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快落山了,李紅梅家的小院兒中氣氛一片微妙。
伴隨著茅房裡傳來的陣陣嘔吐聲,李姥姥更是心驚,手裡攥著條嶄新的毛巾來回來去地在院兒裡轉悠。
她想把手上的毛巾給面前這位站在門口凶神惡煞的軍人同志,可張了張嘴還是心頭生怯,轉身走到房簷子底下彎下腰跟李紅梅小聲嘟嘟:“紅梅啊... ...這,這可咋整呀,我也沒聽你跟我說春桃丫頭她物件兒還是軍人嘞!你瞅人家那架勢,肯定級別不小。”
“這,這可咋整... ...要不我再烙兩張餡兒餅去吧?”
柳春桃坐在李紅梅身邊,一個不小心就聽到了“餡餅”這倆字,加上張衛軍氣勢恢宏的嘔吐聲,她瞬間就覺得胃裡有點頂得慌。
趕緊道:“姥姥,真不用。”
“他們都吃過飯啦。”
“那個... ...張大哥他是我物件兒戰友,剛好來咱們村看個親戚。好像是趕上親戚家的孩子過百歲,讓人灌了幾杯酒這才喝多了。”
“實在對不住啊,給您添麻煩了。”
柳春桃聲音甜軟,禮貌致歉。
張大哥不光是跟著顧北山一起的,如今也算是她的朋友,理應由她代表著道個歉。
“誒呀你說那話,”李姥姥關注的重點可不在這兒。
“這有啥麻煩的?”
她攥著那毛巾,揪來揪去的。
好半天以後還是沒忍住,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問柳春桃:“那個... ...春桃啊,我聽別人說那個現在縣城裡都開始嚴查在家裡存廢品的嘞。”
“說是啥,天兒熱了容易著火。我,我這東西就是都沒來得及賣嘞!我明天就收拾!你,你一會兒能不能跟你物件兒他們說說,別把我逮走啊!”
“啊... ...”
柳春桃都有點聽傻了。
她都不知道部隊的還管這個嘛?
“誒呀姥兒,”李紅梅哭笑不得地道:“人家是部隊的,你那些玩意兒不歸人管!”
“您能別溜達了不?溜達的我眼忙。”
“嘔!!!!”
茅房裡再次傳來一聲驚雷般的嘔吐聲。
李姥姥渾身打了一顫,趕緊硬著頭皮拿著毛巾走過去。
“那個... ...春桃丫頭她物件兒啊,你把這毛巾給你戰友吧。一會兒往灶房水槽兒那洗洗... ...”
顧北山聞聲扭過身子,一眼便看見李姥姥手裡嶄新潔白的毛巾。
顧北山冷硬的面頰松泛了些,眼神中透出幾抹對於老人的禮貌和友善。
沉聲道:“大娘,這毛巾夠新了可。給他用糟踐了。”
顧北山深眸一瞥,不經意間便看見茅房不遠處的柴火垛上搭著塊抹布。
他指著問:“大娘,那是抹布麼?”
“啊?... ...”
“啊!”
李姥姥一愣,點點頭。
顧北山這身形實在太高太壯,長得又太兇戾。
尤其眉骨上還有條疤,李姥姥都有點不敢看他。
這回答也是有點木訥訥的。
下意識地說:“那,那抹布用了老長時間嘞,都老舊了,我這準備扔了... ...呢。”
她話還沒說完呢,卻見顧北山歉意頷首道:“大娘,那就麻煩您把這抹布借我用用。”
“啊,不是不是!”
李姥姥恍如夢醒,慌忙道:“誒呀,那抹布髒啊同志,那... ...那咋能擦嘴啊?”
顧北山眉一蹙,薄唇抽了抽冷哼一聲:“沒事兒大娘。他那嘴現在比茅廁乾淨不了多少。”
“吐老麼半天了,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