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崢瞳孔一縮,頭突然劇烈的疼了起來。
落雲城外……眠月亭……會合……
耳邊似乎響起震天喊殺聲,自己高聲對一個被無數兵士隔開很遠距離的模糊身影喊:“雲生!我們分頭突圍,眠月亭會合!”
那人手持雙劍,本該輕盈的身法略顯滯澀,高聲應答:“好!”
眼前的人慢慢的褪成了記憶裡的顏色,無數破碎的畫面紛至沓來,卻又都是一閃而逝,難以捕捉,片刻間就又什麼也不剩,甚至難以分清現實與虛幻。
岑雲生見他不動也不說話,瞳孔好像也沒有聚焦,不知道在是想事情還是心不在焉。
他也不在乎,一伸手,掌心凝出一杆長槍。
他隨手挽了個槍花,在槍尖帶出的一點破空聲中再次開口,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清:
“我有一個朋友,他身量奇高,為他量身打造的兵器也異於常人。
他武功走剛猛一路,擅使槍,成名兵器名曰連雲,槍長九尺二寸,滿刻雲紋連綿,他自創的連雲十三槍由它得名。”
步崢張了張唇,呼吸略有些急促,竟說不出話來,腦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衝破禁錮,卻又怎麼也衝不破。
岑雲生說著,手腕一抖,槍出如龍,舞了一套槍法,只是中間一招略顯生硬,舞不好,強行略過去的。
舞畢,岑雲生收槍,長身而立:“他曾將這套槍法教與我,可惜那第七招我始終無法學得圓融。”
有些東西,是紮根在骨血裡的。
就算是忘了,也會留下一些隱約的熟悉感。
步崢看著眼前人舞出的一招一式,就像是在看多年前看過的老電影。
明明不記得劇情了,但卻總是對他的下一招有預判,中間生硬的部分,他甚至有一瞬間想要上前去糾正。
只是這種感覺恍若夢中,又像是流沙,越是想抓住就越是抓不住,
而岑雲生趁著這股子衝動勁兒,一股腦兒的將想說的話說完:“我練不好,這槍它不屬於我。”
他飄到步崢的身前,抬起頭看著步崢,將手中的長槍緩緩遞過去,眸光帶了一點茫然、一點執著:“我有一杆一模一樣的連雲槍,想要送給你,你要不要?”
步崢踉蹌著向前走了一步,一隻手扶著頭,另一隻手已經下意識抬起去接槍。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去接,可能是潛意識裡覺得這槍應該是他的。
當他的手握住槍桿的時候,心中竟荒唐的生出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好像它本應該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應該有一杆槍,和一個兄弟。
一杆滿刻雲紋的長槍,和一個會使雙手劍的、賤嗖嗖的兄弟。
這不是記憶,只是一種感覺。
這種感覺很無力,就好像有一件他本應該很渴望的東西就放在眼前,可是那上面蒙了一層黑幕,他揭不開、看不見,一閃而逝,抓也抓不住。
再用力的去想也沒有用。
岑雲生見他接了,心中有一絲悵惘,也有幾分解脫。
他告訴了席騫眠月亭會合的約定他是做到了的。
還有,席騫應該擁有一杆長槍,現在也有了。
儘夠了。
只有他一個人守著那些過往,太累了。
席騫已經入輪迴,這世間便再也沒有他的兄弟席騫,他也該放下過往,向前走了。
*
阮綿在房間裡擺了聚靈陣打坐,小黑蹲坐在窗臺上,一人一貓互不打擾的修煉。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敲門聲,岑雲生語無倫次的在求救:“尊者!席騫過去了!求您救救他……”
阮綿:“……”
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