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血書的人就躺在西廂房的床上,渾身血跡斑斑,散發出濃重的腥臭氣息,身上鞭痕交錯,像是不久前被人狠狠鞭打過,皮肉青紫,十分可怖。
李岱不由道:“大人還是別看了,怪嚇人的。”
林楠績捂了捂鼻子:“這人身上的血腥味,怎麼這麼臭。”
李岱連忙將窗戶開啟:“興許是從別的地方一路找過來的,沒換衣裳,再加上天氣又熱。”
林楠績走到床邊,仔細端詳床上的人。
這人臉上全是血汙,看不出本來面目,林楠績讓李岱去大盆水來,自己留在西廂房裡。這人穿著簡樸,從衣著上看不出什麼來,林楠績又翻開這人的兩隻手來看,手掌粗厚,右手佈滿老繭,像是經常幹活人的手。
尋常人家,若不是碰到天大的冤屈,也不會從大老遠的地方一路進京。
更何況,這時間也太巧了些。
剛好牽扯到他手頭的一件案子。
這案子是一樁強搶民女案。
懷慶府有個地方叫天水鎮。
天水鎮有個豪紳,叫範兆明。這範兆明祖上曾經出過大官,到了他這一帶,雖然沒有官身,但也是當地赫赫有名的地主。範兆明不僅揮金如土,還沉迷女色,想要霸佔一名叫清婉的農家女子。不料清婉早有青梅竹馬,性情剛烈,抵死不從。範兆明就逼死了她的父母。
清婉悲慟之下,到縣衙狀告範兆明,但天水鎮上下一氣,縣衙又收了範兆明不少好處,直接以無罪論處。本以為到此為止,誰想清婉又告到了上一級官府,還驚動了正在懷慶府巡視的欽差,於是做主捉了這豪紳,判了斬首。
判決的文書上報到刑部,刑部複查以後,有人覺得判得太重,流放即可,何必斬首。然而最後複查的結果仍然是斬首。
緊接著,這案子就傳到都察院,落到了他的手裡。都察院若是蓋章無誤,這斬首的罪名就落實了。
偏偏在這時候,他家門口出現了與此事相關的人,還遞上來一封血書。
這血書上寫著,他就是清婉的青梅竹馬,自小一塊長大,兩情相悅,幫女子一起狀告,誰想到卻惹禍上身。如今被捉入州府大牢,等待問斬的,並非真正有罪的豪紳,而是他父親當了替罪羊。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案子了。
從天水鎮到懷慶府,再到京師,其中必定牽連甚廣。
外頭傳來動靜,李岱已經將郎中帶到了。郎中一進屋,看見床上的人,也是嚇了一跳。上前翻看傷口,又把了把脈,最後一臉凝重地對林楠績和李岱說道:“此人傷勢較重,又起了高燒,必須立即救治。我先開幅方子,你們照著抓藥,老夫立即處理傷口。”
林楠績點點頭,對李岱道:“勞煩管家到城中藥鋪抓藥,此人至關重要。”
李岱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不敢耽擱,等郎中寫完藥方以後,立即出門。
過了半個多時辰,終於拎著一大包藥材回來:“跑了城中幾間藥鋪,終於有一家肯開門,裡頭藥材珍稀,跑了兩家才湊齊。”
林楠績感激地對李岱道:“有勞管家。”
郎中已經處理完傷口,對李岱交代熬藥事宜,李岱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幾人忙活了一夜,天色已經破曉,林楠績一夜未睡,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對李岱道:“李叔,備馬車,我去更衣上朝。”
李岱看著林楠績眼下疲憊的神色,勸阻道:“已經讓廚房備了小米粥,吃些再去。”
林楠績現在沒有胃口,搖了搖頭:“還是先上朝吧,回來再用膳。這人務必看好,誰來府上問詢,都說沒有見過此人。”
李岱:“大人放心。”
來不及睡覺,林楠績也沒有了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