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這才勉強回神,第一件事卻是給遲鐵遞了個眼神兒。
懷著長輩的責怪與心疼,夾雜著無聲的批評。
遲鐵瞬間瞭然,趁著姚海棠跟張鳳霞都在前臺,把李瑛帶進休息室。
他先開口安慰,“您甭擔心嬸兒,我中午就帶她查查去。”
“... ...”李瑛憋了老半天,聽遲鐵這麼說還是忍不住了,
她嘆息道:“小遲啊不是我說你,你也太不精心了。”
“海棠丫頭從前段時間就沒閒下來過,那... ...那就說是年輕身體好也不行吶,沒娃咋都行,歇歇就能歇過來,可要是有娃了那就是另一回事兒!”
“這女人生娃就跟在鬼門關走了一回似的,你都不知道我懷樑子的時候兒我吐的多厲害!”
“是,是。”遲鐵只點頭,沉穩又耐心地回應,“我明白嬸兒,我也檢討我自己了。”
“今兒我先帶她檢查去,我心裡有數兒您放心吧。”
他沒有半分不耐煩,或是不樂意。
都是個快奔三的漢子了,人高馬大身形粗悍地站在那兒,還站得特板正。
李瑛盯他瞅了一會兒終是承認,“嬸兒知道... ...是我太緊張嘞。”
“... ...我總忘不了失了娃的那種感覺。”
“忘不了打從我懷他開始,到他長大成人的這一路... ...哎,我就是沒法兒把這事兒想得輕鬆。”
遲鐵抿唇沉默了好半天,啞嗓開口:“嬸兒,原先我是個把啥事兒都沒法兒想輕鬆的人。”
“都甭提輕不輕鬆,我根本就是啥事兒都不敢想。”
“可擱海棠那兒,她從沒有敢不敢,只有想不想。”
遲鐵冷冽深凝的雙眸中一片濃烈炙熱,隱隱低笑,“我想,”
“嬸兒。”
“我想跟她走完這一輩子,無論往後還會有啥好的或是不好的。”
“我都想。”
“有娃也好、沒娃也好,都不礙的。”
“只要是和姚海棠。”
他的脊背筆直且用力繃緊,如同參天大樹,又如巍峨的山。
李瑛愣是看出神了,許久都沒言聲兒。
直到她眼尾泛起溼意,才吸了吸鼻子吐出胸口那團氣,“是嬸兒糊塗了。”李瑛笑著說,“你從來都是個堅強能幹的,”
“就算是沒啥想要的都能咬牙撐住的娃。”
“如今終於有了想要的,咋可能做不好呢?又咋可能擔不起呢。”
“行啦,”李瑛抹抹淚兒,擺手轉身,“嬸兒不囉嗦了。”
“你們中午就踏實去,儘早去。”
“回來大夫咋說的知會我一聲就成。”
“要是真有了,也叫嬸兒高興高興,今天能多吃幾碗飯。”
“行。”遲鐵也笑了,幫著李瑛推門。
大廳前臺卻已經擠了好幾個大小夥子,腦瓜低著湊在一塊兒。
王忠漢首當其衝,捂了嚎風地扯著脖子堅持:“你們懂個屁啊,那老話兒都說了賤名兒就是好養活,”
“就叫遲鋼。”
“一個鐵一個鋼... ...完美!沒毛病!”
“再說了這也不叫沒文化,你們這幫鄉巴佬,不知道有本兒書叫鋼鐵咋樣煉成的麼?”
“這還海棠姐跟我說過的呢!”
秀才哭笑不得,“你咋就知道是個男娃,要是女娃呢?”
“誰家女娃叫遲鋼?”
“... ...”王忠漢頓時啞然失聲。
卻不甘心這麼被問住。
他吭哧癟肚地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叫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