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會兒張鳳霞下來了,問姚海棠:“姚老闆,差不多利索了。”
“樓道水房跟公共廁所我們都收拾完了。”
“這都集體入住了,我聽梁妹子說他們好像是住一個星期唄,到時候等人家退房了,我們再來整一回,連帶著就把房間裡都收拾了。”
“辛苦了,太到位了同志們。”
張鳳霞咧嘴一笑,“姚老闆啊,你咋總這麼客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俺們是免費幫忙兒的呢。”
“那工錢您一早兒就給咱們預支了,那會兒就說好了,只要不是殺人放火違法亂紀,姚老闆您叫幹啥我們就幹啥。”
“趕明兒甭總沒啥事兒就道謝啊,你張姨我聽著不痛快。”
姚海棠笑意更深,點頭道:“行,我儘量控制著點兒。”
“那張姨您受累——”
張鳳霞立馬兒假意瞪過來,姚海棠迅速改口。
清清嗓面帶嚴肅,“張鳳霞同志,請叫其他員工們下樓開會。”
“哈哈哈,得嘞!”
她張姨非常滿意地跑上樓去了。
大家夥兒都去後廚開會了,姚海棠關上了後廚的門。
大堂瞬間一片寂靜,靜到只能聽到海風微微拂過的聲響。
於小錢託著下巴頦兒在前臺裡面直勾地盯著遲鐵看,隨後冷不丁兒地開口,“我現在才知道海棠姐那話是動真格兒的,鐵哥。”
“她真就能為你死上千八百回。”
遲鐵野悍身軀驟然一僵,遂掀起眼皮子起身走過來。
他很認真地看著於小錢,見她神色中的擔憂和酸澀幾乎滿溢,隱約牽唇,透著幾分長輩似的保證,“放心。”
於小錢一皺眉,“真的?”
遲鐵嗯了一聲。
於小錢不是不會看人,她知道鐵哥話雖然少但絕對不是沒譜兒的人。
接觸以來的這段時間,他是咋做的她全看在眼裡。
可她仍然忍不住,“你憑啥敢這麼肯定,你說的準麼?”
遲鐵久久沉默,幽暗視線無聲投向後廚。
他用破碎嘶啞的嗓音,卻說的逐字清晰,“娃,這是我活到現在頭一回有了想要的。”
“我不要她為我做啥。”
“我要她永遠都是她。”
遲鐵話音落地後,大堂便又歸於無聲。
倆人誰都沒再說話,於小錢卻不忍逐漸紅了眼眶。
她很用力地點頭,沒啥可說的也沒啥說得出來。
她將遲鐵眸中那恍若虔誠的深情看得無比清楚,忽而覺得曾經看過的那些愛情故事在腦子裡變得具象。
她終於清楚他們彼此都不用做任何保證。
在來不及立下無意義的誓言之前,便早已縱身跳入火焰。
可真金從來不怕火煉。
不必立誓,只消時間。
鐵哥有著說不出也說不盡的苦,於小錢知道的。
苦命的人身上都帶著股濃烈的沉重感,猶如她媽於招娣那樣——
但卻比之更甚無數倍。
他從未想讓姚海棠為他顧忌、讓步,就算與她並肩的過程於他而言猶如削骨扒皮。
他要親手將那些黏滯粘連在骨血中的爛肉削淨,才能更好地保護她的輕盈與自由。
他不會成為捆在她身上的那塊兒頑石。
他終將自我擊碎,變成裹挾在荊棘玫瑰之外的沙塵。
驟然風起時,便捲動翻湧,不叫飛石傷到她一點。
姚海棠出來的時候,就見於小錢頂著雙略微紅腫的眼,低頭兒攥著筆在本兒上唰唰唰地寫呢。
遲鐵則沉默地佇立在賓館門口,像是隨時等待同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