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船艙內依舊暗沉得彷彿深夜，船外的海浪拍打著船身，發出低沉的咆哮。

船艙裡，空氣沉悶，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船員們在船艙口排隊領午餐，每個人分別兩個饅頭和一盤鹹菜，饅頭上甚至還沾著灰塵。

姜喬接過手裡的饅頭，微微皺眉。

這是人能吃的東西嗎？！

她轉頭看向不遠處，剛才還在一起搬運貨物的船工們已經開始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吃得毫無顧忌，彷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

幾人盤腿坐在一起，嘴裡塞滿了乾硬的饅頭，甚至連鹹菜都不多拌一口，像是根本無所謂食物的好壞，只要能吃飽。

在他們中間，那個瘦弱的13歲少年手裡捧著一個饅頭，雙眼戒備地盯著四周，似乎害怕自己的食物被人搶走。

他吃得很小心，每一口都很慢，小心翼翼地舔著手指，彷彿那是他這一頓唯一的保障。

裴晏州察覺到了姜喬的情緒變化，低聲叫了她一聲，順手從懷裡掏出一塊軍用餅乾，塞到她手裡：“吃這個。”

姜喬看著他遞過來的餅乾，猶豫了一下，卻沒有伸手接。

她垂下眼眸，看著手裡的饅頭，輕輕咬了一口，饅頭的乾澀立刻在嘴裡化開，混合著苦澀的味道讓她難以忍耐。

但她仍舊一口口咀嚼，像是沒有味覺一樣。

“如果不吃，只怕會被懷疑。”

裴晏州目光微閃，看著手裡的饅頭，面不改色地吃進嘴裡。

“都說黑梟惡名昭著，作惡多端。”姜喬目光落在那些船工們瘦削的背影上，目光有些複雜，“可誰能想到還有這樣些人，在生存的邊緣掙扎，連吃的東西都是這樣的。”

裴晏州的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低聲說：“黑梟掌控的地方，許多人都是被迫加入，他們別無選擇。這些人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

姜喬嘴唇微抿，若有所思。

下午，海浪漸漸平息，姜喬走向船的後方，隔著狹小的窗戶深吸了一口涼爽的空氣，才稍稍緩解了那種悶悶的窒息感。

就在她放鬆的片刻，隔壁的房間裡似乎有些動靜。

姜喬下意識地側耳傾聽，就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嬌媚又急促：“快，再快一點。”

一個男人粗啞的笑聲傳來，夾雜著說不出的粗鄙：“真想死在你身上。”

姜喬的臉立刻燒了起來，臉色瞬間一紅。

她聽得出來，這聲音正是今天在甲板上那個頤指氣使的女人發出的。

姜喬覺得不適，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卻忽然聽到房間裡繼續傳來對話。

女人的聲音變得陰冷起來，語氣中帶著幾分算計：“等這批藥品送到，其他的人你打算怎麼辦？”

男人陰陰笑道：“當然是送去當實驗體。不然，你以為為什麼首領要送這麼多人來？”

姜喬的心猛地一沉，瞳孔微縮。

實驗體？那些辛苦搬運的船員竟然是他們找來的犧牲品？她腦海裡忽然閃現出那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手裡只有一個饅頭，小心翼翼地和船員們一起生存著。

“之前那個姓姜的博士不是研究出來了嗎？怎麼又要重新研究？”

“還不是那個姜博士把研究的所有資料和藥品都給一把火燒了，說什麼不能讓這種藥流出去，然後就服毒自盡了。”

姜博士？什麼姜博士？

她還想繼續聽下去，想從他們的對話裡挖出更多的情報，卻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姜喬心頭一緊，身體微微一顫，剛想抽身離開時，忽然手腕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掌緊緊握住。

那手掌的溫度很熱，將她迅速拉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