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把紙張鋪開,玉蝶隨即在一旁磨起了墨條。
待墨汁差不多夠了,張玄便抓起筆一揮而就。
“人猿相輯別,只幾個石頭磨過,小兒時節。”
玉蝶讀著張玄寫下的第一句詞,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沒學過進化論,自然不會知道人類是從猿進化而來的,也不會明白石器時代於人類而言意味著什麼。
但張玄寫這首詞,也不會在乎玉蝶和老鴇怎麼想。
她們要一首詩詞,他便給一首罷了,至於想寫什麼自然是由此刻張玄自己的心境來。
至於別人看不看得懂,能不能明白張玄此刻的心境,那倒不是張玄在意的事了。
“銅鐵爐中翻火焰,為問何時猜得?不過幾千寒熱。”
讀到第二句,玉蝶仍是不解其意,但卻恍恍感受到了一股沛然大氣。
“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一篇讀罷頭飛雪,但記得斑斑點點,幾行陳跡。”
這上闋和下闋連線處又是一股蕭索和悲天憫人的氣息。
雖然對詞意仍是有些含糊,但玉蝶卻從奮筆疾書的張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氣息。
彷彿對方此刻不是站在自己眼前,而是站在極高極遠之處,俯瞰著古往今來的芸芸眾生,眼中還透露出一絲悲憫。
玉蝶心神不由得為之所奪,直到張玄扔下筆,走出了包廂才在老鴇的催促聲中驚醒過來。
“你這小蹄子怎麼一點禮數也不會?駙馬爺給你寫了詩,你怎麼都不挽留一下?”
玉蝶如夢初醒,連忙跑出包廂朝著張玄追了過去。
“駙馬留步!”
張玄聞言卻頭也不回,“詞我寫給你們了,就莫要再糾纏了,我還有要事!”
說完竟不理會身後懇求的玉蝶,徑直出了萬花樓。
玉蝶悵然若失地回到包廂,卻看到老鴇喜滋滋地將張玄的墨寶捧起。
“明兒個老身便找人把這詩裱起來掛在正堂!你也趕緊找樂師把曲子譜好!”
玉蝶沒有理會老鴇而是徑直走到了張玄留下的詞前,輕聲讀著最後幾句。
“五帝三皇神聖事,騙了無涯過客。有多少風流人物?盜蹠莊蹻流譽後,更有陳王奮起揮黃鉞!”
“歌未竟,東方白!”
一股顫慄突然從頭頂傳遍了全身,玉蝶沒想到最後這兩句竟然這麼的大膽!
這分明是一首反詩啊!
老鴇文化水平有限,不知道張玄提到的那幾個人物是什麼路數。
但玉蝶可太清楚了!
畢竟她所在的組織可是一直奉盜蹠為祖師爺來著!
傳聞盜蹠是春秋時期橫行諸國的一名大盜,殺人搶劫無惡不作,被統治者們深以為惡!
莊蹻則是楚國的一名將領,後來擁兵自立建立了滇國。
至於後面的“陳王”,顯然指的是陳勝吳廣,這四個人如果說有什麼相同處的話,那便是被統治者深深忌憚且厭惡
而張玄卻在這首詞裡對這四人進行美化,這不是反詩是什麼?
看著老鴇沾沾自喜的樣子,玉蝶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對方。
可要是說了,老鴇肯定會對駙馬張玄心懷憤恨,以為張玄是刻意針對她。
畢竟張玄在別處留下的墨寶要麼是香豔之詞,要麼也是正經的好詩,怎麼偏偏到了萬花樓就弄一首反詩呢?
雖然不明白張玄為什麼這麼做,但玉蝶想要完成自己的任務便必須讓張玄再次來到萬花樓。
所以她選擇了不說話,能瞞多久是多久吧,只期望在老鴇發現前,張玄能再次來到萬花樓。
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