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隱隱作痛的傷口,被這一下打得又綻出了血。
張知序腦子裡的弦嘣地就斷掉了。
他緩緩轉過眼,望向下頭拿著鞭子的監工:“你做什麼?”
“什麼做什麼,不想幹就滾!”監工囂張抬手,想打他第二鞭。
張知序躍下織機,抓起那監工的衣襟,一拳就揍了上去。
嘭地一聲響,監工跌摔,四周織工尖叫。
陳寶香錯愕地抱住自己的手:大仙,使不得啊!
那監工也大喊:“你這賤貨,敢對我動手,我非扒你一層皮——”
他欺身上去,一拳一字:“扒、我、一、層、皮?”
“剋扣工錢,濫用私刑,我先要你半條命!”
“你這小,小蹄……哎喲我錯了,我錯了,別打了……”被打得抱頭躲避,監工哭喊連連,“錢給你,給你,我馬上就給你。”
陳寶香張大嘴看著,就見那平時欺壓織工作威作福的人鼻青臉腫地爬起來,胡亂塞給了她一百文錢。
這不還是剋扣了麼。
張知序更氣,捂著陳寶香的右肩朝四周喊:“送他去官府,我要告他。”
四周的人面面相覷。
“愣著做什麼。”他疑惑,“這樣的惡棍不讓官府處置,留著繼續打你們嗎。”
-大仙。
這回輪到陳寶香哭笑不得了:快跑吧。
-什麼?
-這本就是個黑作坊,怎麼可能送監工去官府,等他反應過來叫了人,捱打的就是咱們了,快跑!
張知序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身子就被陳寶香控制著狂奔了出去。
“站住!”幾個帶著棍棒的人追了出來。
陳寶香邊跑邊叫救命,然而這條街偏僻得很,沒有官差巡邏,也沒有什麼人敢出頭幫忙,大家都眼睜睜看著一群壯漢追打一個小姑娘。
“那邊!”張知序指揮,“往主路上跑。”
陳寶香也知道往那邊得救的機會大,但她哪裡跑得過那麼一群人,沒幾步就被踹倒在地。
張知序起身還手。
若是他以前的身體,對付這些人還有一戰之力,可現在是陳寶香的身體,她肩上有傷,使不出大力氣動作也遲緩,沒打幾拳,人家的棍棒就狠砸在了她背心。
砰地一聲響。
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人直接打死。
張知序悶哼,半跪下去。
“大仙,我不想死。”陳寶香撐著地面小聲喃喃,“我不能死在這裡。”
他聽見了,扶著旁邊的牆勉強站起來,忍著喉嚨裡的腥甜咬牙扒拉旁邊牆上的竹竿和雜物。
髒兮兮的東西東倒西歪,擋住了些後頭的人。張知序藉機衝出巷道,勉強走了兩步倒在主街的邊緣。
那群人還想來拖拽。
陳寶香提起一股狠勁,大喊:“救命啊!殺人了!”
主街上的人圍了過來,那群人躲在巷子口,沒敢再往外出。
陳寶香倒在地上喘氣,滿嘴都是鐵鏽味。
張知序感受著她身上炸裂的疼痛,很是不敢置信。
天子腳下,律法所覆之處,怎麼還能發生這樣的事?
更可怕的是,周圍的人不覺得奇怪,看著賊人走了就也跟著散開,就這麼留她一個人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為什麼不幫忙報官?”他不解,“按照律法,這些人都得下大牢。”
陳寶香抹著血哼笑:“大仙,你知道報官的流程麼?”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差人去衙門說一聲,他們自然就派人來了。”
“不對。”她搖頭,“那是有錢人家的報官流程,放在咱們這些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