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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人在背後叫我。說實在的,我很吃驚,叫我的人竟然是陳劍河,雖然他是我的同學,但我幾乎從來沒跟他說過話,
他問我,郭秀蘭是不是我的母親,我很吃驚,因為那的確是我母親的名字。接著他交給我一封信,他告訴我,那是我母親寫給婦聯的信,信只寫了一半,由於在那裡面,她提到了在某中學就讀的女兒的名字,所以他找到了我。起初我還半信半疑,但我看過信後,就確信那的確是我母親寫的,在那封信裡,她向婦聯哭訴自己的處境,希望她們幫她把強佔房屋的男人趕走,為了博取同情,她還一再提到了我,說“正值青春期的女兒也受到了威脅”,等等。
我很好奇,這封信怎麼會落到陳劍河的手裡。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解釋說,那是他在廢品站裡找到的。我想那封信有可能是被母親當作廢紙賣到了廢品站,至於她為什麼只寫了一半,我大概也能猜到原因,一定是她在寫信的時候,那人突然回來了,所以在慌忙中,她把它扔進了廢紙堆。
這封信讓我臉紅,因為我意識到陳劍河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部。他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對我說每個人都會碰到這種事,他可以幫我想想辦法,我不指望他能真的幫我,他只要守口如瓶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但是後來,他果真給我出了個主意。他說只要讓我母親患上可怕的傳染病,這男人沒準會被嚇跑
陳劍河給了我一袋生活用具,說那是他從得甲肝的鄰居那裡要來的,如果我母親沒得過甲肝的話,只要她用上這些器具,她很快就會染上甲肝。老實說,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在謀害我的母親,但是想來想去,為了家庭的安寧,我還是打算冒險一試。我按照他教我的方法,更換了母親平時用的生活用品,我母親毫無防備,結果真的患上了甲肝,而且果然,那個男人不出三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後來,我把母親送進了醫院,沒想到她除了被查出患上了晚期子宮頸癌。醫生宣告她不治,預言她隨時可能撒手人寰。聖誕節的那天,我知道母親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但我沒有去醫院。陳劍河看出了我的猶豫,於是他勸我去看看她,他那時候說的話我至今記得,他說,無論你恨她還是愛她,都應該告訴她,否則就來不及了,因為這也許是她惟一一次肯聽你把話說完的機會了。
我後來真的去了醫院,我母親就是在那天晚上死的,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們母女之間終於獲得了彼此的諒解。
這就是我的故事。
在我看來,陳劍河是個善良聰明的人,他同情弱者,也願意伸出援手。雖然他幫助別人的方式也許超越常規,但卻可能相當有效,我的事就可以證明這一點,我相信他也曾經試圖用他特有的方式幫助過別人。
他曾經模模糊糊地跟我提起過一個人,他說那個人為了擺脫痛苦,做了一件殘忍的壞事,他不贊成他那麼做,卻忍不住同情那個人。他既為那個人感到悲哀,又禁不住為他開脫,他說“惡總有惡的理由。”我感覺,那個人似乎對他影響很大,他有一隻蝴蝶標本,後來好像就送給了那個人。
他給我看過那個蝴蝶標本,非常漂亮的蝴蝶,有著金箔一般的翅膀,只是那金箔上沾染了灰塵,像一件華貴的舊衣裳,他說它叫暮眼蝶,跟他一樣,它討厭光明和絢麗,只喜歡孤獨地在黃昏飛行。其實他一直把自己稱為暮眼蝶,經常跟它說話,就像跟內心的自己說話那樣,而且他還曾經為這隻蝴蝶寫過詩。當時我記錄下了這幾句:
花的美與我無關
海的氣息離我更遠
我只喜歡我自己的影子
在黃昏默默飛行
孤獨是我蒼涼的外衣
有時風讓我迷失了方向
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