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壓在心頭的那一點陰霾,此刻愈加深重,甚至變成了一片驅不散的黑霧,將商如意徹底的籠罩了起來,她呆呆的站在那裡,一個字都說不出,只感到周身冰冷,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了。
楚暘,對宇文曄,起了殺心!
這個事實,終於由他親口說出,而擺在了他們的面前。
但其實,她並非全無知曉,畢竟在太原城中會面的時候,楚暘就曾告訴過她,自己為了一個女人,要跟宇文曄結仇,當時她所能猜想到的,不過是些風月之事,之後知曉了他的身份,也就明白,讓他最心愛的女兒傷心痛苦的男子,自然是不能容於皇帝眼中。
可現在再看,再大的兒女私情,也比不過國事。
楚暘對盛國公的猜忌由來已久——甚至,也不止盛國公,朝中那些手中握有兵馬,功高蓋主,時刻威脅到皇帝權威的重臣們,都是他猜忌的物件,宇文淵不過是最突出的一個。
可是,要對付這樣一個位高權重,又握有重兵的國公,的確不那麼容易。
從他的兒子下手,就太容易了。
這一切雖然都能想得通,但商如意卻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將這一切告訴自己——一定要在自己面前,將這層窗戶紙捅破。
商如意周身冰冷,半晌,牙齒都有些打嗑的道:“陛下,為什麼要告訴我?”
楚暘看著她,臉上彷彿又浮起了一點笑意。
他道:“因為,朕相信你。”
商如意道:“可如意,是宇文曄的妻子。”
楚暘道:“朕,還是相信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一次朝她走過來,只是這一次,他的身上不再有那種鋪天蓋地,幾乎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只有溫柔的笑意和溫柔的目光,當他走到她面前,低頭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龐時,眼中甚至還有幾分疼惜:“你跟他們,都不一樣。”
“……”
商如意甚至已經不敢再去問——他們,是指誰?
不一樣,又是哪裡不一樣?
她只是在這一刻,不可抑制的去想,如果,楚暘知道自己知道了什麼,如果他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在盤算著什麼,他還能不能說出這些話。
他,又還能相信誰?
就在她心亂如麻的時候,楚暘對著她輕笑了一聲,道:“怎麼,朕的話,讓你害怕了?”
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離得更近,而直到這麼近的距離,商如意才突然聞到他身上那股蒼然的冷香,在這樣暖意融融的殿宇裡,彷彿變成了一種虛無縹緲的存在。
她的思緒,也越發的縹緲起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並不怕他,可是,又好像怕得厲害。
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應答的時候,背後巨大的屏風後面,突然傳來了一個含笑的,溫柔的聲音:“妾的貴客被皇上‘搶’到這裡來,她又怎麼會不害怕呢?”
這個聲音原本溫柔和順,可突然在這樣靜謐的宮殿內,緊繃的氣氛中響起,還是讓宮殿中的兩個人都驚了一下,商如意急忙回頭,只見屏風後一個端莊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正是剛剛才在東宮賜見過自己的江皇后!
一看到她,商如意也不知是緊張還是鬆了口氣,但立刻跪下行禮:“臣婦拜見皇后娘娘!”
楚暘眉心一蹙,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悅。
他懶懶道:“皇后怎麼來了?”
江心月緩緩步入這座宮殿,卻在即將踩上那巨大的輿圖地毯的時候停下了腳步,也堪堪停在了商如意的面前,然後對著楚暘行了個禮,笑道:“臣妾傳召如意進宮相伴,剛剛讓人送她出宮,可誰知道,送客的人糊塗,把她送到皇上的暖塢來了,臣妾擔心她驚了皇上的駕,所以特地過來向皇上賠罪,也順便,親自帶她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