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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幽微淡弱的曇花香氣,隔山隔水地搖晃。

稀薄的景與飄搖的水,一切都虛化,一切都無相。

謝淵玉恍惚地想:難道地府也有山水嗎?

“沒死啊?”

粗啞的嗓音驀地響起,似晨間一道沉重的磬音,謝淵玉猛地去看,樓津躺在一側,沾溼的墨髮覆在臉上,臉色蒼白薄唇發紅。

身後遠山虛淡縹緲,只剩下這種濃烈的近乎強勢侵略意的色彩,明明滅滅的想法終於不再恍惚閃爍,飄搖不止的山也沉下,一切落到了實處。

謝淵玉應了一聲,剛一出聲就眉心攏起,他的聲音竟然如此虛弱。

樓津打量了幾眼,唇邊扯出一個不明意味的笑容:“挺好,命大。”

他又將視線挪動對方胸膛,那裡的傷還在,如今因為用力而滲出來絲絲紅色,他看了幾秒後,維持不住般的挪開目光。

謝淵玉觀察著周圍環境,他們順著河流飄在了山谷裡,頭頂是翠綠濃密的山,一條河水在山谷間流淌著,夜晚沉暗混沌的世界終於水落石出般澄澈起來。

太陽明晃晃地照著,周身被曬得灼燙,謝淵玉勉強站起來,他身上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彷彿是有雙大手在筋肉上死命地拉扯著又捏斷,渾身好像被打碎,一段一段的疼,一截一截的酸。

謝淵玉極力維持住神情,伸手指向不遠處山間巖壁上一處凹陷,大抵是農人用來窖藏東西的石窖:“我們去那。”

好歹能遮風避雨,也能躲避蚊蟲蛇鼠之類,若再有雨,也不擔心河床上漲被衝跑。

樓津也看到了那方石窖,他懷疑地看向謝淵玉:“你能過去嗎?”

謝淵玉點了點頭:“可以。”

這個動作不知又牽扯到了那裡,他臉色又是一白。

樓津目光掃他一眼,忽然開口:“我揹著你。”

蟬鳴開始叫,聒噪又孜孜不倦地叫,謝淵玉定定地看了樓津幾秒,對方身上也是細小的劃痕,不知道被樹枝還是水中的石子所傷,臉色同樣是發白。

他們同樣狼狽,同樣不堪,同樣的不知能撐多久。

如果不是他,對方也不必流落如此境地。

謝淵玉眸中滑過一抹複雜,他避開對方伸過來的手:“多謝殿下好意,不過我可以。”

原本要接觸肩膀的手掌一空,帶著涼意的空氣穿過指縫,樓津一頓,旋即收回手,一絲冷笑浮上眼睛:“行,你自己走。”

語氣發衝,顯而易見地不愉。

謝淵玉沉默一息,有些後悔自己方才躲避的舉動,他語氣溫和地開口:“殿下,能不能揹著我?”

樓津斜睨過去,唇邊有嘲諷笑意:“現在不撐了?懂得求人了?”他伸手在謝淵玉臉上一捏,垂睨著對方,冷冷開口:“真是個事兒逼。”

就奇了怪,剛才在矯情什麼。

樓津想他都把對方在水裡拉了那麼久沒放手,現在走那點路,他就是腿斷了也會把對方背過去。

他手上用了力,捏麵糰似的扯了幾下,謝淵玉原本麻木的痛覺都被扯得重新敏感,樓津略微消氣,轉身賞賜一般開口:“上來,我揹你。”

說的是紆尊降貴,彷彿給了天大的榮耀。

謝淵玉伸手環住對方,避開胸前的傷。

視角產生變化,在謝淵玉記憶裡,這種角度是前所未有的,他突然想起初見樓津時孤月崖那日,當時他揹著樓津行走在臺階上,唯一的想法便是對方會給予怎樣的回報。

石窖不遠,等謝淵玉回神之時兩人就已經到了目的地,兩人一同靠在牆上,彼此間只有對方呼吸的聲音。

急促、焦灼、又壓著某種痛意。

他們不約而同地端詳對方,全部都是泥沙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