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笑記得，自己剛上學那會兒，期末考試的時候，一著急，把自己的名字寫錯了。鮮豔的紅筆在名字上圈注出來，額外扣掉了一分。

試卷拿回家的時候，正好被劉思景看見了，他指著試卷上的“裴夭”就開始笑她。之後也時不時叫她“夭夭”來調侃她寫自己的名字都能寫錯，久而久之的，“夭夭”就變成劉思景的專屬暱稱。

裴笑以前也反抗過，覺得劉思景叫她“夭夭”就會讓她想起試卷寫錯名字的糗事。但劉思景不願意，在所有人都叫裴笑“笑笑”的時候，堅持叫著裴笑“夭夭”。

“夭夭，我回來了。”

見裴笑沒有動作，身後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裴笑確定自己聽見了。

可，這怎麼可能呢？

裴笑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瞬間皺起了眉頭。

很疼。

看來，不是做夢。

身後的人明顯注意到了裴笑的小動作，他輕笑一聲，繼續說道：

“你不是在做夢。”

裴笑聽見這輕描淡寫的語氣，突然覺得很委屈，委屈的不僅僅是曾經因為他的死訊哭昏好幾次，半年時間都渾渾噩噩的自己，更是夢裡那個不惜把傅煜當作他的替身的自己。

裴笑自然不會覺得是因為自己的蝴蝶效應讓逝去的人死而復生，這很明顯是一場赤裸裸的騙局，而被騙到的，只有她一個。

劉思景注意到裴笑肩膀微抖，她一直不轉過身來，讓劉思景有些慌張。他顧不上自己現在完全變樣的五官可能讓裴笑認不出來，快步走到了裴笑的面前。

裴笑眼前被眼淚矇住，只隱約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劉思景伸手想給裴笑拭去滑下的眼淚，裴笑卻下意識退開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劉思景愣在原地，伸出的手也這樣僵在了半空。

裴笑眨巴了幾下眼睛，終於看清了眼前人。但隨即，她便愣住了。

劉思景如今的面容，和她記憶裡的樣子完全兩樣，裴笑辨認了許久，才從他的眉眼依稀看出曾經的模樣。饒是如此，裴笑還是帶著幾分狐疑地開口。

“思景哥哥？”

裴笑下意識退後的反應和看清他面容之後的懷疑，像刺一般深深扎進劉思景的內心。他悻悻地放下手，苦笑道：

“夭夭都認不出我了吧……”

劉思景垂眸，昏暗的路燈下，裴笑看不清他眼中的痛苦與失落。只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幾分難過，裴笑鼻子一酸，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下。

她腦子裡亂成一團亂麻，想不明白他的臉是怎麼回事，想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出現，想不明白既然他活著，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聯絡過自己。

更想不明白，夢裡直到自己死前那一刻，為什麼都不告訴她他活著。

裴笑張了張嘴，想問的問題太多，讓她反而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夭夭，我回來了，我沒死，別哭。”

劉思景看著裴笑呆呆地看著他，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流個不停，他便知道這些年裴笑都承擔了些什麼痛楚。

他能從容地和商業夥伴侃侃而談，對著集團員工開會高談闊論，卻在面對裴笑時變得笨嘴拙舌，不知該怎麼安慰。

劉思景朝前試探地走了一步，裴笑搖著頭又退後了一步。

“笑笑！”

不遠處裴修傑看見裴笑被一個男的擋著去路，趕緊跑上前來。劉思景在聽見裴修傑的聲音後身子僵硬了一下，站在原地沒有動。

裴修傑靠近兩人之後，才發現裴笑滿臉是淚，驚得直接將裴笑拉到了自己身後，警惕地看著面前衣冠楚楚的男子。

裴修傑打量劉思景的時候，劉思景也在打量裴修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