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玄在離開江南之前,還去了一趟花家。
當初在穹窿山上,他請託一個叫燕子李三的江湖人士,把廢掉的李興霸帶到了江南花家。
據說李興霸殺了花家老家主的長子,所以陸玄把李興霸交給花家主,很安心。
花家是江南數一數二的豪族,據說從前也豢養過不少江湖高手,不過如今看來,也都凋敝了。
數十進的大宅子裡,夠得上如卉初境的也只有兩個人,其餘看家護院的更是不堪,陸玄如入無人之境。
他把整個花家的房屋繞了一圈,沒見到李興霸,想了想,到了養牲口的棚戶區瞄一眼。
果然看見李興霸蓬頭垢面,躺在豬圈裡,身上沾滿糞尿。
這夜正開始下雪,江南也變得凜冽,豬圈裡四下漏風,李興霸沒手沒腳,不得不用軀幹,不住的向豬身上擠。
彷彿是察覺到有人來了,他張開了嘴嗚嗚啊啊。
陸玄站在豬圈門口,看了整整一刻鐘,任由絮狀的雪花飄落黑白道袍之上,轉身離開。
花家的老家主的確夠勁爆,就把李興霸和豬混著養。
李興霸沒有四肢也沒有五官,過的是豬狗不如的生活
陸玄站在那裡看的時候,還在想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不人道,甚至考慮著要不要給李興霸一個痛快。
但他想了一會兒,才驚覺自己的狹隘。
憤怒與仇恨這種東西,不能因為自己放下了,就試圖幫別人也放下。
聖母都是賤人。
所以他撣了撣衣上的風雪,轉身離開。
從花家往北,再行四千三百里,就是京城。
邾國已有許多年沒下過如此大的雪。
江南歷來溫暖,也被風雪披蓋,而更北的京城,已成一片白銀之城。
自從先帝邾明帝駕崩,新帝邾長貴登基,將後宮所有太妃一律遷出。
就連當朝太后,在先帝死後,也長居在了京外的南華寺。
清退了數百的皇妃貴人,自然也清退了數不清的宮婢和奴才。
而新帝在太子時期,不僅沒有立過正妃,甚至連側妃丫鬟都沒有。
以至於後宮空空蕩蕩,整座皇宮比起從前要冷清許多。
也因為沒有後宮,當今皇帝索性就住在辦公的乾景殿內。
早朝之後,邾貴帝又在南書房面見了幾位機要大臣,商議了北邊百姓的抗寒之事。
小會開到中午,邾長貴剛回到乾景殿內,還沒來得及吃御膳房送來的豐盛午膳,一摞奏摺又被一隻手按在了桌上。
邾長貴面色一苦。
伺候用膳的貼身太監擰了擰眉頭,向捏著奏摺的人勸道:“國師大人,朝政再急,您也該讓陛下吃口飯吧?”
“您總不能又想馬兒快快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吧!”
邾長貴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對貼身太監把自己比作馬兒,絲毫沒有感到生氣。
貼身侍應的太監,早年跟著皇后當值,叫馮寶。
因為韓少疾作亂,東廠的精銳太監死絕,後宮又清退了一大批服務型太監,導致皇宮之中竟沒有靠譜的太監可用。
因此太后出宮前,將自己用了多年的隨侍留給了邾長貴,為的就是讓他照顧好兒子。
被稱作國師的青年男子,一身白袍如雪,腦袋顯得很大,但神情淡然冷漠。
正是阿桃。
阿桃看了眼替邾長貴說話的馮寶,絲毫沒有因為被頂撞而感到生氣,只是看向邾長貴。
“批完再吃吧。”
“戶部的給事中還在等賑濟方案的摺子。”
“你晚一口吃飯,北地的百姓就能早一口吃飯。”
邾長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