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摩訶末,哪怕再多的賢臣勇將,也無法挽救當時危亡。說來世間能救花剌子模的,也只有這個‘政道’。”眾人愕然道:“為何如此?”
楊肅觀伸出手來,指了指那個“政”字,道:“諸世子,欲知一國之興衰,必先觀何處?”載昊道:“必先觀錢糧。”樉德道:“必先觀百姓。”載允道:“必先觀軍馬。”小胖子狂喊道:“必先看神仙姐姐漂不漂亮!”
楊肅觀道:“勳毅有大才,你說吧,欲知一國之興亡,必先觀何處?”那勳毅道:“觀一物,必先觀其內。”楊肅觀道:“何為一國之內?”勳毅道:“為百姓。”楊肅觀道:“何為百姓之內?”勳毅道:“為法制風氣。”楊肅觀道:“很好,那法制風氣之內呢?”
勳毅沉吟不語,馬人傑便道:“天下之風氣,必起於天子。”楊肅觀道:“是了,那天子之內呢?還有什麼?”牟俊逸冷笑道:“私心。”楊肅觀哈哈笑道:“俊逸兄大材。天子之內有私心。可牟大人怎麼不說說,天子的私心都藏於何處?”
牟俊逸咳嗽幾聲,並不回話,楊肅觀笑道:“難得世子都在這兒,牟大人不說,那楊某說。這帝王私心之所在,便在後宮。那兒有他最心愛的人,故而在他心中的份量,足與天下等值。”
這話已然影射時政,自是誰也沒介面。良久良久,忽聽馬人傑道:“若是皇帝並無所愛之人呢?”楊肅觀道:“那他就不懂得愛任何人。他的私心會是古往今來、天下最重。”
楊肅觀笑了笑,望向了銀川公主,又朝諸大臣瞧了瞧,道:“所以楊某觀花剌子模之國政,第一件事不是看它的府庫存糧,也不是看它的百姓風氣,而是看摩訶末的後宮,看看他的私心何在,看看有誰可以分掉他的權。”滅裡啊了一聲:“你……你說得是禿兒哈幹太后!”
楊肅觀道:“就是她。扎蘭丁下野,是太后致之,摩訶末無能,是太后令之,然太后雖為弱女子,亦可能有英明之處,何以言為病灶?其實這個病,不是病在她這個人,而是病在這件事,她抓了權,卻不肯擔責。她不擔責,卻又抓了權。故而有責者無權、有權者無責,做錯事不知痛,便如行屍走肉,故曰花剌子模已死。”
牟俊逸冷笑一聲:“楊大人,你想治痼疾,蒙古大軍卻已在城外,這遠水救不了近火,你若是扎蘭丁,你要如何應付?”楊肅觀道:“我若是扎蘭丁,將自率國中三千美女,獻一切宮內金帛,俯爬匍匐,出城跪降,以求儲存舉國之實力。”牟俊逸道:“若成吉思汗殺你呢?”
楊肅觀道:“那便死吧,王子出城乞降,尚且被殺,則舉國上下誰敢再言降?王親貴族一旦心不存僥倖,勢將萬眾一心,起而抗之。成吉思汗若不死於西域,是為僥倖。我見國家儲存、百姓俱在,雖死猶生矣。”
馬人傑道:“若成吉思汗放你生路,可不久又來需索,你將如何應付?” 楊肅觀道:“我若能逃過死劫,入城後便將政變。”眾人大驚道:“政變?” 楊肅觀道:“是,我將幽禁太后,罷黜可汗,盡霎舉國異心之人。三年之內,我將血洗蒙古,使全漠北聞吾之名,如嬰兒之聞猛虎,嚎啕悲泣於萬古,以昭天下之大信。”
聽得楊肅觀公然談論政變,何大人,房總管、諸大臣,人人面面相覷,深感此言之大逆悖亂,已臻於極。牟俊逸低聲冷笑:“楊大人,你……你真想造反啦你?”
楊肅觀淡淡地道:“有些事,我不單是說過,還已經做過。青你們牢牢記得,楊某的政道,所言必是對的事。”說著朝八王世子欠身:“諸世子在上,臣甘冒天下之大不諱,直言上奏、句句肺腑實言,爾等若能謹記在心,則……”說著說,便摘下了“政道”二字,露出後頭的黃榜,正是那七個大字:“天之歷數在爾躬。”
一片靜默間, 楊肅觀收拾了東西,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