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一步……上前一步……”叮叮噹噹的聲響之中,神策師的兩萬八千名步卒肩挨著肩,依序跨上矮丘,張緣根也隨勢向前,抓緊了盾牌。
“沉肩!”一片寧靜中,每位兵卒都似張緣根一般,半蹲乍靠,以肩頭支撐了盾牌。
“低腰!”眾兵卒跨開馬步,如張緣根一股,兩手抵住了盾睥下方,人人同心協力,合成了一百四十里的血肉盾牆。
長官不再下令,戰場中也不再聽聞聲響,只餘下身邊人的喘息聲,以及自己的心跳聲。四下昏黑黑,雪花不絕飄落,可張緣根卻是熱汗溼面,他吞了口唾沫,正想舉手擦汗,忽然問,地下再次震動。
轟……這回很清楚。非但腳下震盪了,遠處還有很沉重的悶響。
是打雷麼?不對,這不是打雷,打雷響多了,卻不會帶的地下震動。張緣根側耳再聽,只覺得方才的轟響有些像馬蹄踏地,可細細分辨,卻又不是。萬馬賓士時驟如密雨,比這響聲急得多了。
轟……又來了,那聲響好似地牛翻身,耳膜裡聽不到什麼巨響,可骨頭渾渾欲散。
轟轟……越來越近了,有點像是巨人走路,可眼前就是看不到身影。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越來越可怕了,頭一回聽到這種怪響,不只張緣根駭然,連段奉節也是滿心敬畏。想他官拜都司,早年曾隨軍出征韃靼,聽過八千嗩吶齊鳴、也聽過萬面戰鼓擂響,這些巨響莫不驚心勁魄,可似這般低沉苦悶的怪響,卻是前所末聞。
到底怎麼回事?啞悶悶的啞響,聽來苦慢慢,倒似地獄魔王跛了腳,一拐一拐向前走來。諸軍冷汗直流,無人膽敢言語,約莫過了一柱香時分,又有異響傳出。
咚、咚咚、咚咚咚……這回沒有悶響,只有清脆聲浪,它們咚咚咯地直響,那聲響越來越急,越來越快,好似來自於面前的……
盾牌上!張緣根大感驚駭,他發覺自己的盾牌正在輕輕晃動,像是有人過來敲門。
黑暗的戰地,不知是什麼古怪東西來了,每個兵卒都吞了口唾沫,他們想從盾牌後頭探頭窺看,可又沒了膽子,畢竟若有妖物作祟,難保不被咬掉腦袋。正遲疑問,盾牌前又發生了異響,那是隱隱然的哭泣聲。張緣根大吃一驚,趕忙側耳再聽,驀然聽見了二個字:“肚子餓……”張緣根再也按耐不住,他從縫隙望外瞅望,赫然見了一名哭泣孩童,他一手擦眼淚,一手拍盾牌,不住細弱啼哭:“肚子餓。”
肚子餓……肚子餓……四下響起哭聲,不旋踵間,每面盾牌都給拍出了聲響,哭聲由焦慮轉為躁恨,由躁恨化為淒厲,最後終於化作了一聲狂嚎:“肚子餓啊!”
轟……三十三萬面鐵盾一齊晃盪,在此一刻,全軍將士都在出力頂推,每雙軍靴也都奮力踩上了泥地,可咬牙切齒之中,卻擋不住鋼盾向後搖晃之勢。
“神策師!撐住!”、“神策師!撐住!”、“大家抓緊盾牌!出力推!出力推!”
推……推……推……面前的東西力氣好大,盾牌向後劇烈晃盪,盾牌問的鐵鏈鎖緊絞縛,到處都是當琅琅的聲響,每個人都在緊咬牙關,到處都在死命苦撐,可就是沒人知道外頭來了什麼東西,只曉得他們力氣好大,即使是三十三萬名戰士在此,也無法與之匹敵。
降呼呼陣,有東西跑過來了,漫山遍野、鬼哭神號,如雨點般的撞在盾牌上,又聽得“轟”地巨聲再響,三十三萬人一齊痛苦吶喊:“啊!”
開始後退了,百里鋼鐵盾牆底擋不住了,背後的慶王爺厲聲傳令:“前鋒營撐住!無論如何,一定要撐住!全……軍撐住!”
一片驚慌吶喊中,第一線將士與不知名的怪物短兵相接,誰知隊伍根本抵擋不住,不到—柱香時間便有後退跡象。背後的“武興內團營”、“驃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