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定遠大吃一驚,急忙運起夜眼,凝目便往天絕屍體看去,只見那道藍光雖然細微,卻是從傷口深處反射而出,雖只小小一截斷片,卻沒逃過他的眼去。伍定遠臉泛紫氣,轉頭望向兩位高僧,只見靈音面色茫然,好似不知發生了何事,那靈智卻緊泯下唇,點了點頭,顯然早已知情。
伍定遠面色震恐,全身輕輕發抖,心道:“神劍擒龍……老天爺,天絕大師到底是誰殺的?”靈音與靈真互望一眼,都不知他們在弄何玄虛,靈真面露不耐,大聲道:
“方丈!你婆婆媽媽地在幹什麼?管他師叔是誰殺的?反正不是秦仲海,便是潛龍!咱們趕緊衝上怒蒼,將他們全數殺光報仇!怎還在這兒窮磨蹭?”
靈智聽了他的怒吼,霎時厲聲道:“出去!”
靈真聞言一愣,軟了下來,忙道:“方丈,你……你這是做什麼?”靈智森然道:
“我以方丈之名,命你等速速離去!”這莽和尚給方丈驅離,自是頗感惱火,那靈音卻知有異,當下輕推師弟,低聲道:“咱們先出去。別惹方丈生氣。”
靈真、靈音相繼離開,伍定遠知道靈智必有大事交代,他慌忙起身,說道:“方丈,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靈智嘆了口氣,他來回踱了幾步,似在思索如何啟口,伍定遠不敢打擾,只是低頭垂手,心裡反覆盤旋的,便只是那柄“神劍擒龍”,想到這把怪劍的大威力,心中更是萬分恐懼。
密道幽暗,沉悶凝重,除了靈智低沉的腳步聲,其餘別無聲響。過得許久,忽聽靈智一聲長嘆,道:“伍施主,你可知天下最最可怖的刺客是誰?”
伍定遠緩緩搖頭,正要推說不知,忽然心下一醒,顫聲便道:“您……您是說潛龍……”
靈智面色沉重,輕輕頷首,道:“你們那日下到密道,吃過潛龍的虧吧。”
伍定遠悚然一驚,忙道:“那日我們走到密道盡頭,發覺左右各有通道。還在商議去路時,便給一個怪陣偷襲了。若非我那兄弟眼明手快,恐怕在下……嘿……”想起盧雲給人刺中一劍,至今未醒,忍不住嘆了口氣。
靈智沉聲道:“下手之人選在三道交會之地出手,無論敵人從何而來,他都能守株待兔,以逸待勞。這正是潛龍的作風無疑。”伍定遠聞得此言,自是心有餘悸,那日“潛龍”所佈陣法匪夷所思,好容易自己脫出困局,他卻又忽然刺出一劍,果然是一等一的心機計算。
靈智又道:“潛龍動手不講招式,從來只暗中出手。山林泉水、天上地下,無一不是他的擂臺戰場。此人暗殺之術鬼斧神差,喬裝易容信手攆來。昔年朝廷遠征,大軍未行,主將每多暴斃帳中,便是這位潛龍軍師動的手腳。”
伍定遠轉望天絕屍身,面露不忍:“方丈,你們也太仁慈了,當年抓到這人,一刀殺了不就得了?這位潛龍軍師如此陰險厲害,為何要養虎為患呢?”
靈智搖頭嘆道:“施主啊施主,你也太瞧得起少林寺了。這許多年來少林只能關他,不能殺他。關他還得禮數周到,一不得拷打、二不能屈辱。否則刑法伺候。”
伍定遠滿面驚詫:“刑法伺候?”
靈音見他一臉駭異,當即垂手指地,道:“施主可知這是什麼地方?”伍定遠茫然道:“這不是地牢麼?”靈智嘆道:“本寺堂堂佛門,又不是衙門,何必建造牢房?”他低頭向地,輕聲道:“這裡本是少林寺的狗洞。”
驚奇接踵而來,伍定遠自是目瞪口呆,茫然道:“狗洞?”
靈智道:“百年前少林弟子若被逐出師門,必從此處密道離開。遇上這等叛徒,長老前輩下手也不會客氣,便會設下機關伏擊,號稱‘十八銅人’、‘三十六樁’。直到景福宮太后下旨,朝廷發動民夫前來擴建,這條密道才改作牢房,再不讓人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