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就算是長安最艱難的時刻,當北方犬戎來勢洶洶,南疆蠻夷伺機待發,慕言殊手握重兵,也不曾有過絲毫謀反的跡象。直到她離了上京,遠嫁西域,他才終於發兵攻城,直到今日,長安也不明白他這樣做,究竟是何用意。
人心,向來是最為難測的東西。
而一切都已化作前世之塵,她已重生,那些往事大概無論如何,也再不可考。
慕言殊回上京的聲勢十分浩大,文武百官皆在皇城之中列隊等候。
長安孤身一人,站在上京的城牆之上,看慕言殊與親信進京。慕言殊此行,並沒有調動鎮守南疆的軍隊,只是帶了自己的親信,不過百人,卻個個看起來訓練有素,彷彿皆能在戰場上以一敵百。
但他們卻都比不上慕言殊。
長安站在城頭,看著那個身穿鎧甲的男人,騎著駿馬走來,心裡一時之間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去形容這種滋味。
在皇城長大的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
慕言殊身著玄色鎧甲,泛著冷光,他的面容卻看不出絲毫的表情,不冷淡,亦不熱烈,深沉的眼眸將所有的情緒都藏到了最深處。
他宛若喋血戰神,步步走來,看得長安打從心底發涼。
縱使她此刻已是二十歲的長安,在慕言殊的深沉面前,卻仍像是一張白紙。這個男人彷彿有著不可戰勝的架勢,而她卻必須戰勝他不可,這樣殘酷的事實,怎能不讓她心寒。
慕言殊入城的時候,長安的心仍是一沉,上一世,他又是以何種面貌,進入的上京城呢?
如果當時她人在上京,若她也像這樣遠遠望著他,看他率領數萬鐵騎,韃韃踏碎她心中的信仰,若是如此,她會作何感想呢?
也就是在這一瞬,慕言殊不知為何抬起頭來,恰好望見了立於城頭的長安。
慕言殊微睨著眼眸,只這一眼,他便認出了長安,只是他不明白,此刻全上京的市民都擁在朱雀大街的兩側,等著看他歸來的盛況,文武百官皆侯在宮城之內。
長安身為皇室女眷,為何偏偏要站在城頭之上?
又為何,在看著他的時候,目光之中,滿是悲涼?
朱雀大街起於皇城正門,止於宮城門前,是官員進京的必經之路。此刻朱雀大街兩側擁滿了市井百姓,他們都曾聽聞過鎮南王慕言殊的傳說,年紀再大些的,還曾見識過十年之前、他少年英雄的風姿。如今他終於又回到上京,怎能不引得萬人空巷?
此時慕言殊身著玄色戰甲,面容冷峻,氣勢非凡,宛若九天戰神,他的親信也皆是身著鎧甲,面容之中唯一能讀出的內容,便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之魂。
進了宮城,眾人下馬步行,通往宮城正殿怡和殿的路上,須經九九八十一級臺階,象徵皇權的至高無上。慕言殊與眾人步上臺階,文武百官早已列隊等候在怡和殿的正門之前。
正中站著的,正是新皇司徒長寧,他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粉雕玉琢的模樣,看起來煞是可愛,此刻他身著繁複的龍袍,卻絲毫沒有九五之尊的威嚴。
畢竟,誰能要求一個五歲的孩子有什麼威嚴呢?
長寧的身邊站著的,便是太子太傅晏清歌,平日裡,晏清歌總是風度翩翩美少年的模樣,今日著了朝服,一下子變得穩重了許多,氣質也更加溫潤。
慕言殊一步步的走近,最終在長寧的面前站定,然後他屈膝半跪,朝拜新皇。
文武百官也跟著跪下。
禮官展開早已擬好的詔書,用尖細而高昂的聲音宣旨:
“先皇遺詔,傳位於幼子司徒長寧,由鎮南王慕言殊暫攝朝政,封攝政王。”
“臣接旨。”慕言殊低聲說道,“定不負皇兄所託。”
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