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仙下了山,來到了血湖畔,血腥瀰漫鼻息之間,他卻渾然不察。
走過那被血浸染的大地,腳上難免染了血汙,身側的血色楊柳於風中搖擺,有那麼一絲詭異。
血湖一角,有一座木頭搭建的渡口,看著有些破敗。
江仙來到其上,將乾坤袋取出,一念一動,上萬的活死人就這般密密麻麻的被丟進了眼前的血池之中。
激起血水千萬。
白骨壘著白骨,翻湧的都是浮腫的屍首,滿目瘡痍……
觸目驚心。
做完這一切,江仙在一旁的木牌上刻下一行數字,眉梢輕擰,小聲低語。
“還是不夠........”
十年風雨路,這血色的湖中,葬下了六十多萬的屍首,距離一百萬還有很大的差距。
而魔窟卻只剩下了十四座。
還真不一定夠。
至少,那黑色的蛋裡,遠遠還沒有動靜,黑龍依舊在沉睡中。
這樁遺憾。
還真是讓人頭疼。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路,也只能往前走了,回望一眼身後高山,眼中神色浮動。
負手立在湖畔,取出長笛一把,放於唇前,黑衣的劍仙,於屍山血海間又奏起了一曲優柔.....
沒有煩躁,沒有暴虐,有的只是綿延不絕的悲傷春秋。
即便這座洞天裡。
沒有日夜,也不分春夏秋冬。
可悲傷卻已經逆流成河。
山巔上。
小小少年拳頭裡攥出了血,神色猙獰,他的腦海中在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
是走還是留。
回頭,尋那光明,而是下山,看那屍海......
難以抉擇。
江仙的坦白,讓他猝不及防,眼前的一幕,更是讓他分不清對錯來。
他不禁想起了江仙說過的那句話。
對錯與善惡,當真能分得清嗎?
他不覺得江仙是惡人,可是也不覺得眼前這一幕是對的。
風徐徐的還在吹,依舊很凌冽,且寒。
可是少年早已感覺不到了冷。
他蹲在地上,痛苦的掙扎著,直到風裡傳來了一笛聲,耳廓上下蠕動。
小小少年緩緩抬頭,慢慢起身,向著山崖走去,順著曲聲看去。
看到了那黑衣少年。
那位劍仙。
雖然於此間,他是那麼的渺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卻是又那般的醒目,當是花海一片裡的一枝獨秀。
天色沉沉,目色也沉沉,這抑揚頓挫的旋律,似是將小小少年拖回了一段昔日的回憶中。
一幕幕伴著笛聲閃過腦海,他似是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痛苦,悲傷,難過,無數的情緒積蓄在胸口,與笛聲共鳴,小小少年持續恍惚。
看著那道背影,聽著那笛聲,他似乎有了不一樣的看法,眼中也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想,能揍出這樣一首曲子的人,他能壞到哪裡去呢?
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至少這裡的人都是惡人,以惡治惡,又何嘗不可呢?
而且。
他救了自己的命,便是於整座天下他也是惡人。
可他終究救過自己的命。
是的。
他救過自己的命,沒有他,自己已經死在了那場風雪裡,入了輪迴,煙消雲散,哪裡還有可能站在這裡選,去分對與錯。
所以,他於自己而言,便不該是惡人,無論他做過什麼,又要去做什麼。
善惡重要嗎?
對錯就算分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