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球飛向的不是他,但出於本能,他還是下意識地在腦內計算起了如果換成是他站在那裡應該如何應對。
結論是辦不到。
無數的可能性瞬息之間在腦海中閃過又被一一否定,機率被統括為零,作為中場,他有自信在防線前攔截住以任何形式飛來的足球,但作為人類,他絕無可能獨自面對海嘯。
在這個瞬間,他的確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看到了開出的超越了人類認知乃至想象極限的可能性之花。
他甚至彷彿真切地感覺到了被浪頭拍打的疼痛,一如已經被他丟棄在身後的記憶裡為了冒險而捲起褲腿走入漲潮的海中時的感受,直至足球撞入球網,潮水尚未停歇。
“嘶……”
沒能攔截住這記超長遠射計程車道龍聖回頭看了眼草皮被砸出來的肉眼可見的凹陷,因為比心理預期還要誇張的結果而微微咋舌:“你真的是人類嗎?”
“怎麼說話呢?”
胸口堆積的情緒似乎真的隨這記射門而得到了宣洩,但又被質疑了生物學分類的繪里世還是沒有什麼好臉色,冷冷道:“我只是力氣大而已。”
“那個進球,”這時糸師冴走到了她面前,不同於平素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他現在的神情幾乎可以讓人聯想起“狂熱”一類的字眼,“再讓我看一次。”
繪里世和他對視了幾秒後撇了撇嘴:“不要。”
“……”
至少在足球上從來沒被人拒絕過,糸師冴從來沒考慮過之後的話術,以至愣了一下。
他感到了不解:“為什麼?”
而繪里世已經轉身走出了球場,在看臺上坐了下來,很刻意地做了個凶神惡煞的、表示自己在生氣的表情:“因為我現在不高興哦——你是把情商都用來交換了球技所以根本沒有點察言觀色這項技能嗎,指揮官閣下?”
至少士道龍聖眼裡她姑且還能算是碳基生物體,但這傢伙看她的眼神根本就是在看一臺超高效發球機啊,誰被當成這種東西都不會有好臉色的吧!
……她的眼睛是藍色的。
他的腦海中沒由來地浮現出了這個念頭。
——後來這個進球在他的記憶裡依然清晰,但每次回憶它時,他都會一併回想起她拒絕自己時這個氣鼓鼓地瞪著他的表情,從眼睛開始,像一個循序漸進的填色遊戲,一點一點地在腦海中鮮活生動起來,到最後對比足球的黑白顯得過分爛漫的色彩再也無法被心臟承載,嘩啦一下傾瀉開來。
而那時候他已經分不清,這是他對她心動的開始,還是完成的瞬間。
“這個國家只會埋沒你的天分和自我。”而對未來一無所知的他現在只是冷靜地陳述,“來real,俱樂部去年剛剛成立了女足部,或者來做我的陪練,我會讓你看到更廣闊的世界。”
繪里世,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份offer。
……她該說謝謝他嗎?
“不感興趣。”她講了個冷笑話來表示自己堅定的拒絕之意,“但我可以和你聯機打實況足球。”
她眼睛裡跳蕩的那股兇巴巴的、銳利又凌然的光突然消失了,像雲銷雨霽,海面重新恢復平靜,只剩下空明的藍,看不出一絲情緒,沒有野心也沒有慾望。
得知糸師冴離開了集訓所後急匆匆一路找過來的經紀人基羅蘭·塔巴蒂一頭扎進球場裡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容貌清麗精緻的少女坐在球場的看臺上,仰起頭來安靜地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少年,風過拉扯過她的髮絲和他外套的衣角,光照和氛圍都柔和得不像話。
但這偶像劇一般的畫面卻看得他眼前一黑,差點心肺驟停。
原因無他,他知道繪里世是藍色監獄的工作人員,而糸師冴現在是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