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九月十八,岳陽,江嶽幫總舵。
不知為何,陳翹楚總覺得心中有些不安。
一切太平,諸事順遂。她不明白自己的這種不安從何而來,可她願意相信自己的這種直覺。
這近二十年來,這種直覺無數次救了她的命,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直覺的抉擇中,她才一步步坐到了今天的位置。
所以陳翹楚不由得轉身,對房內的另一人道:
“義父,我心裡實在是擔心。”
被她稱之為“義父”的人,衣著服飾都十分樸素,在這盡是紫帶、黑帶幫眾的江嶽幫總舵中顯得格格不入,倒像是一個誤入狼窩的普通人。
所幸,他臉上還帶著一個奇怪的面具——面具一片漆黑,上面繪著光怪陸離卻又難以名狀的花紋,加上一道道逼真的裂縫,展現出一種奇異的支離破碎,就像將整個世界撕碎,又揉在了一處而形成的大熔爐。
正是這奇異的面具,為他增添了幾分神秘和危險的色彩,否則他只怕還沒進入江嶽幫總舵的大門,就被守門的嘍囉給丟出去了。
任何一個幫派,最兇惡囂張的,一定是守門的嘍囉,尤其是總舵的嘍囉,他們在總舵中被邊緣化,不被任何人瞧得起,自然心中充滿了嫉恨,可在面對外人時,他們又忙不迭的擺出自己“總舵中人”的身份,恨不得將之寫在臉上,然後就此對來者進行居高臨下的盤查和呵斥,好好的展示自己的威風。
但
實際上,被稱為“義父”的人到來時,門口的嘍囉們甚至連他是什麼樣子都沒看清,因為他們遠遠的就已跪下,眼睛死死盯著地,半點不敢亂瞟。
這不過是因為,他們從沒見過在湘州,有誰敢走在幫主陳翹楚的前頭,更沒見過幫主滿臉尊重謙卑,為別人引路。
如此一來,“義父”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他來自陳翹楚背後的勢力,三清教。
聽見陳翹楚說自己心中不安,義父“嗯”了一聲,隨後道:
“是在為江笑書之事?”
陳翹楚點點頭,眉頭緊鎖:
“小白和阿偉去了兩三天,王陽也回了武陵郡,可直到現在,還沒有半點訊息傳回來。”
義父搖搖頭:
“你多慮了,不過是前去解釋,多半不會動起手來,即便動起手來,江笑書被捕,一個盛於燼,難道還能將你手下兩員紅帶猛將屠戮殆盡?”
“他們的實力,我自然清楚,當然不會出什麼意外。”陳翹楚點點頭,隨後對義父道:
“義父,您可有什麼指點給我?”
義父瞥她一眼:
“你現在貴為一幫之主,坐擁整個湘州地下產業,每天日進斗金,好不威風,我又能有什麼建議了?”
陳翹楚聽得義父話中有話,趕緊躬身低頭:
“千萬別這麼說,若非義父和聖教在背後支援翹楚,翹楚焉能有今日的成就?義父的指點,翹楚向來都照做不誤。義父說這話,卻是折煞我了……”
義父靜靜地看
著,隨後道:
“給你一句話。”
“謹聽義父教誨。”
“不要和江笑書成為敵人。”
“這個您很早就說過,翹楚自理會得。”
“希望如此……好了,我走了,最近教內事務頗多,沒什麼要緊事,不要聯絡我。”
“啊,是翹楚招待不周麼?義父何不再盤桓一日?”
“不留了,我待在這裡,你睡不著。”
“義父這是哪裡話!我……”
“好了,”義父抬手打斷了陳翹楚,隨後道:
“最近不要聯絡我,先處理幫內事務,一切都妥當後,我會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