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半個小時,到蘭州需要十二個多小時呢!”呂剛安慰弟弟呂強說:“美美睡一覺醒來都不得到站!”。
平穩飛速的高鐵是高好東西——像搖籃一樣會讓人懨懨欲睡,不能清醒地觀賞窗外的風景,不大一會兒呂剛就鼾聲如雷了,呂強就是沒有一點睡意,而且越來越清醒,但是呂強沒有一點欣賞風景的興趣,雖然把臉靠著玻璃窗上,看著窗外的風景箭一樣向後射去,把所有的景物都“摔”成了一條一條無數細細的線,像同時發射出去一樣。
呂強眼裡淡漠著一切匆匆而過的景物,心裡就煩惱,大腦裡慢慢地放映著一切滯留下來的“影子”——
那個夜晚——大年三十日,別人都在陪伴“祖宗”過夜,他和哥哥呂剛接受大爸的任務去了暖灣村——為了掙大爸呂得秋的錢——每人五萬元——一個人一年打工都掙不來,一個夜晚就能到手,雖然難度很大,但是屬於掙的錢哪一種容易?還是錢的誘惑力大,聽臭文人說過什麼“高薪之下必有勇夫!”,這是真的,如果不是大爸一下子拿出那麼多的錢,說什麼也不會去。就說在墳墓跟前挖洞的時候,自己的頭皮就發麻,頭髮根根直豎起來,渾身一陣麻木過後就下定決心開始挖了。還是大爸聰明(可能大爸去看地方的時候就把地形地勢情況記在腦海裡了),從大頭(也就是頭部方向)開挖最容易最輕鬆,靠近地埂下邊也很容易,關鍵是處理土容易。地埂下距離棺材也就是個一米左右就到棺材前檔了。開啟前檔的時候也費力很大的勁——第一是洞裡面很熱、也許是出力太多、更重要的是心裡害怕,整個人從頭到腳汗溼透了,就像剛剛從水裡撈出來;第二是棺材的前擋裡有水,是不是下在上面的雪?在用鋼筋棒敲開上蓋與前擋的時候水濺了他滿臉;第三是拉開前擋的時候把手伸進去摸到頭髮上,長長的頭髮泡在水裡像稀屎,他以為把方向挖錯了,就開啟手機電燈看了一眼,黃黃的眼面上眼睛還睜著,把他嚇得後退了兩步,頭髮根根再一次直豎起來,他撩起衣襟擦了擦汗,鎮定了一會兒情緒就出得洞來解下車廂邊上纏繞的麻繩返進洞裡,從亡人的胳膊裡穿上繩子,拉著兩個繩頭站在洞外,和哥哥呂剛兩個人每人一個繩頭同時往外拉,很輕鬆地拉出來了。車廂裡早已準備著鋪著一層厚厚的穀草——是呂剛考慮不能讓汙穢物弄髒車廂。
呂強想著這些心裡一陣悸動,腦海裡立刻浮現出方力平那一雙睜著的眼睛,他又立刻閉上眼睛,而留在大腦裡的“影像”翻騰出來傳導在視網膜上,好像方力平已經站在他面前一樣,他誠惶誠恐地伸手摸了摸頭顱,麻木得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就在呂強驚恐萬狀的時候,呂剛嘴裡不住地囈語:“大爸,大……大爸,你……你——給——我……給我——多給的那些……那些錢……嗯——嗯——”。
呂強聽到哥哥說什麼,就仔細地聽的時候趕緊開啟手機錄音機錄下來,又聽得呂剛“嗯嗯”地呻吟著,他知道哥哥魘住了,但他不能搖醒,希望再能聽到什麼話——那怕是夢話!
呂剛狠勁地摔了兩下頭迷迷糊糊地喊:“走!走!!走!!!幹什麼?幹什麼??幹什麼???”緊接著把頭又摔了兩下醒了問:“這是哪裡?”——準備站起來要走,但沒有站起來。
呂強立刻站起來扶住哥哥呂剛坐下。呂剛完完全全清醒了,問抱著他坐在身邊的呂強:“我睡了多長時間?”。
“三個小時!”。
呂剛給呂強說:“睡著做了個夢,夢見大爸、夢見方力平、夢見大爸家的院子和暖灣村那裡的墳墓。”。
呂強眼前又出現了方力平睜著兩隻眼睛的樣子,心裡又是悸動了一下問哥哥:“有沒有很害怕的地方?”。
“有!”呂剛說:“方力平睜著兩隻眼睛看著我……”,呂剛說著往呂強懷裡鑽,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