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午後,春天的陽光飽和卻不熾熱,觀名春陽,跟時令恰巧貼合了。扶風道長將長案設於一處空曠的草地上,旁邊是清淺的池塘,陽光和涼風相得益彰,花香與茶香也時時繞鼻。
顧韜晦說:“道長這裡真是神仙地界啊,恐怕仙宮也不過如此吧。”
扶風道長謙虛一笑,說:“哪裡,山野小觀,比不得京都的大氣,能入顧大人法眼,是你們的緣分。”
顧韜晦隨意起了個話題:“我觀道長氣質不俗,有去過京都遊歷嗎?”
扶風道長說:“年輕時去過,如今潛心修道,覺得天地一理,萬物同生,就安居一隅了。說起來,貧道跟京都亦有一點緣分。”
顧韜晦有點驚訝道:“哦?不知是何緣分?”
扶風道長說:“京都玄真觀的一真道長,曾經是我師弟。”
這下顧韜晦是真的驚訝了,連仲青也精神一振想聽究竟:“一真道長原來出身春陽,倒是從未聽他提起。”
扶風道長說:“山間野觀,不提也罷。他在觀中道號扶雲,師父離開之後,他說他想遊歷天下,尋求天地至理,成仙路徑,所以也離開了。這大概也有二十多年了。”
顧韜晦問:“後來他再沒有回來過?”
扶風道長說:“是的,他最後去了玄真觀,遞了一封信到觀裡,說不打算再四處飄蕩了。後來他繼承了玄真觀觀主的衣缽,成了新任的玄真觀主。”
又道:“我這個師弟啊,聰明絕頂,如果他在,貧道定當讓他出任本觀觀主,可惜他有更高遠的志向,貧道只好守著祖師爺傳下的基業了。”
顧韜晦知道也挖不出更多的一真道長的過去了,就另起了話題:“我這次拜訪道長,是因為在任老太爺那裡聽說了一些當年柳家老三離家出走,最後併入京都端木家一事,想知道得更詳細一些。”
扶風道長做出瞭然的表情,說:“哦,這都是陳年舊事了。不過因為我與柳家有些淵源,所以知道他們家的情況多一些。那柳家老三名柳先煦,少時聰慧,他父親覺得他學業上應該會有所成就,遂將他放在京都端木家的族學中求學,在雅川的時間不多,又是庶出,跟上面的兩個哥哥也不太親近。”
“按理說,柳先煦作為柳家光宗耀祖的子弟來培養,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的,但卻真的發生意外。柳家家主突然暴病身亡,跟著柳先煦的生母,一直服侍柳家家主的第四房姨太太也跟著死去,前後不到十個時辰。柳家人對外的解釋是說,柳家家主染上時疫,而四姨太近身侍候,也同時染上,兩人隔離治療,但高熱不退,先後而亡。此事官府已有定論,我這裡就不展開說了。”
“柳先煦一夜之間雙親離世,回來奔喪之時,已是天人永隔。而更大的風浪還在後頭,柳家家主遺囑公佈,發現柳先煦沒有分到任何家產,家業全被老大和老二均分。柳先煦不服,認為遺囑系偽造,告到縣太爺那裡,但苦無證據,遺囑又確是柳家家主筆跡,而且筆力虛浮,顯是患病之後臨時寫就,跟當時情形均對得上。於是縣令判此遺囑真實,柳先煦打輸了官司。一怒之下,柳先煦發下毒誓,稱不再姓柳,脫離柳家,死後也不再歸宗這裡。”
“後來柳先煦回到京都,入贅端木家,娶了端木昀的堂妹端木岫為妻,是當前容妃的姨丈。端木岫那一支,一直沒有男丁,所以招贅,柳先煦就讀於端木族學,與端木岫也算熟識,端木家欣賞其才學,也很滿意這個姑爺。但柳先煦因心灰意冷,且贅婿身份,不能參加科舉,放棄了仕途經濟,只做了一個富家翁,所以聲名不顯。”
顧韜晦又聽完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點頭嘆道:“原來如此!造化弄人啊,好好一個國之棟樑,最後卻自開自謝,真是可悲可嘆!”
扶風道長也嘆道:“可不是,後來這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