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永靈點點頭，輕輕一笑，說：“如今痔的治法也就只能這樣咧，畢竟沒有條件手術。咋咧？你好像很關心痔這個病？”

鍋娃咬咬唇，掙扎一番才緩緩說道：“永靈姐，你知道我祖父和我爹孃他們是怎麼死嗎？”

紀永靈搖搖頭。

這種傷心事，她沒問過鍋娃，家裡人就更沒問過了。

小娃娃已經比旁人經歷了太多，這麼沉重的事還是揭過去的好。若是鍋娃不想說，家裡人主動去問，看似是關心，但其實對鍋娃來說，無非是再一次把傷口撕開給人看而已。

鍋娃眼裡瞬間湧滿了淚水，他緊抿雙唇，攥緊拳頭，半晌才帶著哭腔說道：“永靈姐，我祖父是被他最得意的大徒弟害死的！”

紀永靈蹲下身，雙手撫上鍋娃的肩，平視著鍋娃，卻並沒有說話。

這個孩子，小小年紀就經歷了家破人亡，即使來牛家莊這麼久，對曾經的南邊的事也很少提及，更不用說他身上揹負的仇恨。

這需要遠超常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才能壓制這種情緒。而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遠遠超過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在經歷過巨大的變故後，他的內心一定蓄積非常沉重的情感，這些情感都是需要傾訴和釋放，也需要安慰和鼓勵。

鍋娃看著紀永靈臉上那種真誠的悲憫，他的心裡再次被溫暖到。

他想，這輩子他能來牛家莊，來老紀家，和紀永寧、紀永週一樣被這家人對待，是何等的幸運。

他們知道他可憐，但卻不刻意可憐他，而是把他當作家裡的孩子一樣，吃穿也罷，捱打幹活也罷，都是同等對待，絕不因為他可憐、他小，就偏向他。

此刻，他想要傾訴，想要多一個人幫他記住過往。

鍋娃哽咽道：“ 我祖父的大徒弟出師後，因為無意間救了淮王府的少爺，就成了淮王府的座上賓，後來又封了御醫。我家出事前，聽說老淮王纏綿病榻，尤其是得了痔之後，時常大便秘澀、乾結，不敢解手，要人去摳出來才可緩解。

淮王府裡的大夫對老淮王的痔沒有好方子， 我祖父的大徒弟就來尋我祖父，我祖父告訴了他一個九華粉外敷的方子和一個一劑清的內服方子。九華粉這個方子裡有硃砂和滑石，一劑清的方子裡有六錢的滑石和一錢的輕粉。但是我祖父大徒弟抓藥時，卻把信石誤當成了滑石.......”

鍋娃說到這裡，小臉已經氣到猙獰。

紀永靈用手掌抹去鍋娃臉上的淚，輕聲說：“結果，那老淮王因此而死了，對嗎？”

信石，別名為砒石,因產地信州而得名，其主要成分是砷，劇毒。

信石有紅信石和白信石之分。紅信石，形狀不規則，呈現出粉紅色，易砸碎，無臭味，毒性極高，切忌口嘗。白信石特徵與紅信石相似，顏色為無色或白色，但因其質地更純，毒性也更強。

後世動物實驗證實，信石的中毒量為0.005-0.05g,致死量為0.1-0.2g。

雖然信石有毒，但有殺蟲，蝕瘡去腐，平喘化痰，截瘧的作用，自古以來就常作為中藥材使用。

用最毒的藥，治最要命的病。後世用於治療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的神藥——三氧化二砷就來自於信石。

如今藥用的信石都是用原石磨成粉末，但醫者都知道信石有劇毒，所以使用時都是嚴格控制劑量的，不能多服或連續服用。

信石的中毒途徑既可自面板黏膜吸收，也可透過呼吸道吸入或是消化道進入。

因為白信石是白色，磨成粉後，與麵粉、澱粉、小蘇打很相似，容易誤用、誤食。

估計鍋娃祖父的徒弟是把白信石當成滑石給用了，又是外敷又是內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