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永靈看向眼前的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沉聲道:“霍公子,以前我常聽人說,‘有車、有房、有錢、有權就是幸福’。
但是在醫者眼裡,幸福其實更多的是“無”,無病、無災、無憂、無慮。因為一個人,無論再有錢有勢,也躲不過生老病死。活得長,活得久,活得舒坦,才是真正的贏家。”
這句話無論是在後世還是這個時代,都可能被人當作心靈雞湯,嗤之以鼻。
但是每當紀永靈站在IcU門口的時候,她就深深的感嘆,“無”即是“有”,甚至於有些“無”比“有”更難得。
霍志遠眼神有些茫然地看著紀永靈,似乎思索著她剛剛的話,嘴裡不自覺地重複道:“無病、無災、無憂、無慮。”
片刻,他才回過神,眼神恢復清亮,人也似乎卸下重擔一般,嘴角上揚,笑容溫暖而釋然,說:“我懂了,謝謝紀姑娘。”
紀滿川幾人見霍志遠似乎真的解開心結,也都跟著笑起來。
霍志遠望著桌邊的幾人,吐出胸口那股濁氣,把桌上的幾樣東西往前推了推,道:“這是我讓人在縣裡買的一些吃食和一瓶燒酒,一點點心意,還望老爺子和紀叔不要推辭。”
紀老爺子忙搖手,把東西推回給霍志遠,說:“不行,不行。你這娃娃,能來我這寒窯就已經是我紀家的福氣,咋還能收你的禮當哩?快拿回去——”
紀滿川也點頭說:“就是,快拿回去——”
霍志遠笑笑,又把東西往紀老爺子這邊推過來,說:“爺,叔,你們不要推辭,你們要是不收,我下次還怎麼上門?雖然我學習醫術是為了搞清楚我娘當年的病因,但是這兩年來,我發現醫術確實有趣,說不定以後還要常登門,請教紀姑娘呢!”
紀滿川一臉為難,看向紀老爺子。
紀老爺子見霍志遠一臉真誠,只能嘆氣收下,說:“哎——你這娃娃,下次不要再破費咧。我家永靈也沒有學到多少,但是娃娃是個實心的,你問啥,她知道的肯定都會告訴你。”
霍志遠立刻興奮道:“昨日縣衙——”
話沒說完,便被紀永靈打斷:“昨兒縣衙判案子的事我家也知道,縣令大人很公正。”其實紀永靈昨日沒看到霍志遠,她只是單純地不想再提起昨日的事情,家裡人已經為她夠操心的了。
霍志遠一噎,他想問的是,紀永靈昨天是如何驗屍的,他真的很好奇。不過現在被紀永靈打斷,他也知道這個事不能再當面問了。
紀滿慶最是興奮,立刻接話:“哎呀,昨兒縣令大人真是威武,那驚堂木一拍,‘啪’一聲,外面的人都要跟著哆嗦一下子。”
紀滿川也笑道:“我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見審堂,這次縣令大人真是公允!”
霍志遠聽幾人都是誇讚他爹,也感到特別自豪,不由挺直脊背,一副與榮有焉的樣子。
楊氏從灶房出來,朝紀老爺子招招手。
紀老爺子會意,起身前往灶房門口,留下幾人繼續說話。
紀永靈見紀老爺子朝灶房走去,就知道楊氏要給客人安排飯了,但是這霍志遠能吃得下野菜、黑麵?
她心裡祈禱著,還是趕緊走吧,但是他好像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
楊氏指了指霍志遠,憂愁地問:“他爹,給這城裡娃咋吃?擀長面嗎?家裡也沒有其他能招呼的,人家能吃得慣不?”
紀老爺子皺了皺眉:“就擀長面吧,昨兒不是還有剩的些肉,湯裡放些。再讓永寧和永周去村裡捋點槐花,蒸個槐花面疙瘩吧,有錢人家裡的娃娃應該沒吃過。剩下的你就看著弄吧,涼調(涼拌)個韭菜、螞蚱菜(馬齒莧),或者其他啥菜都能成。”
楊氏嘆氣:“這個季節咧,槐花都謝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