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運押送要顧及物貨顛簸,輜車行進比起騎馬慢了許多。如今放開手腳策馬飛奔,田貞感覺心裡暢快不少。當然,真正讓她暢快的,是縣令和沈恬竟如此熟絡,田記沒有被當作疑犯,而是得到了證明自己的機會。
清瘦文氣的張矩騎上馬,竟也矯健如斯,驅馬疾馳絲毫不落下風。去往楊村的道上捲起陣陣疾風飛塵。
趕到楊村已近酉時,夕陽餘暉晃得人睜不開眼。差役在前領路,徑直來到一院種著高大柳樹的村宅前,正是昨日田記交割物貨的那座宅院。宅院前站著十幾個人,一老者領著村正等幾人急急迎上來拜問。沈恬和田貞已見過其中三人。
老者名叫楊正樑,是鄉里的耆老,也是一等豪戶,在這五里十村之中德望極高,在整個刪丹也頗有聲望。他見沈恬和田貞跟著縣令一道,大為驚異。
張矩走近耆老道:“楊老,您就別太勞累,回去歇著吧。”不等耆老回話,張矩又轉頭問身邊的差役陳七:“屍首是在這宅院裡?”
“嗯。昨夜我讓牛二留在這看守。”陳七對張矩最為敬順,也最得張矩信重。
“先瞅瞅屍首。”張矩說著便朝宅院走去,眼睛不時留意著地上的痕印,越靠近宅院,地上的四道車轍印越發引起他的注意。張矩停住腳步,蹲下細細檢視,伸手大略丈量車轍距離。
“沈大哥,你看這車轍。”張矩站起身,對沈恬說道。
沈恬也注意到這不同尋常的車轍:“車馬行的輜車輪距五尺三寸,和長安東西兩市過龍檻的輪槽間距相同。看這轍印,輪距近六尺,而且還是四道轍,轍印行止又不像是兩車……”
“如果我沒猜錯,這是四輪輜車。四輪轉向,天下罕有,連朝廷都沒有這樣的輜車。”
沈恬察覺到張矩聲音微微發顫,但很快便掩住。他不動聲色道:“昨日我們離開時,並沒有這車轍。”
張矩一聽,立刻轉身喚來村正問道:“昨日除了車馬行的人,有無外人進出村子?”
村正一愣,不敢和張矩對視,低頭道:“回明府,昨日除了車馬行的人,沒有外人進村。”
“事關四條人命,楊村正可要想清楚了。”張矩的語氣變得更加不可捉摸,“當真沒有外人進出?”
村正把頭垂得更低,一時間不敢作答。
耆老上前二步,道:“回明府,昨夜縣廨的公人也問過,鄰保也問過村戶,確無其他外人進村。”
村正聽見耆老回話,緩過一口氣,剛一抬起頭便撞見張矩如炬的目光,慌亂間眼神閃躲,又低下了頭。
張矩這才移開目光,道:“說起鄰保,四個死者可都是鄰保?”
“正是。”陳七聽出張矩此言另有用意。
“哦?”張矩故作驚訝,“看來歹人想避開鄰保,倒也不是難事。”
眾人皆不知如何接話,宅院前突然一片沉寂。
“走吧,還是先看看屍首。”張矩大步向宅院走去。沈恬、田貞和三個差役跟在他身後。
剛要進院門,村正急急趕上來,躬身道:“稟明府,這宅院是我村祭祖之所。依村裡規矩,外人和女人不能進。”
張矩一扭頭,厲聲問道:“你是說,我不能進?”
村正又慌又窘,說話開始結巴:“不…不……您…您可以……這……這兩……”
里正見狀,忙上前陪笑道:“張明府,村正是說,這宅子裡供著楊家祖上的牌位。您是刪丹百姓的父母官,當然可以進。只是……這倆車馬行的人是外鄉人,依規矩是不能進。”
張矩瞅瞅里正,再瞅瞅周圍的人,向陳七使個眼色,道:“既是如此,那就勞煩耆老、里正和村正隨我一同進去檢視。”
遇到命案,人通常會慌怕焦憂。但張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