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矩洗了把臉,仰起頭任風吹乾臉上的水痕。
一宿未眠,他並不感到疲乏,反而有些興奮。他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今天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有些事他已經等了很久。
粗柳宅院前的空地上站滿了楊村的村民,張矩大步走向村民,楊文戊和三個差役跟在他身後。昨晚,張矩連夜審問了楊村所有的鄰保,他刻意最後審問楊文戊,好讓村裡人都知道,他是在楊文戊家歇息了一宿。
“各位,今日召集大家來,是想跟大家說說昨晚的事。”張矩朗聲道,“相信大家都有所耳聞,村子裡昨晚出現了殭屍,就在大家身後的這座粗柳宅子裡……”人群中突然一片驚呼,大家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兩步。
“大家不必驚慌,日落之前殭屍不會現身,而且我們已在宅子四周鋪上糯米,日落之後殭屍也走不出這座宅院。不幸的是,村正和五位村民昨晚遇襲身亡……”
張矩緩了緩,又接著道:“當務之急必須先攘除屍患,以保村子太平。縣廨已派人買進糯米,延請法師前來降伏殭屍。楊文丁接掌村正,儘速將糯米分派各戶,教導大家防避殭屍。縣廨定會查清屍患之由,給大家一個交代。在此之前,請大家勿要聽信謠言,貽誤縣衙辦差,違者依律法辦。”
人群議論紛紛,站在最前面的耆老、里正和鄰保等人面色凝重,楊文戊更是憂心忡忡。等眾人稍稍安靜,耆老開口道:“請問張明府,縣廨延請哪位法師前來降伏殭屍?”
張矩看著他,露出猜不透的笑:“縣尉已連夜趕往張掖去尋,耆老可認得合適的法師?”
張矩的笑令耆老心裡有些發虛,說起話來也沒了常日那般氣勢:“小老倒是可以託人去尋枯榮道長。”
“哦,耆老認得枯榮道長?那真是太好不過!聽說這宅院就是得枯榮道長指點才修造的,他定有辦法降伏這宅子裡的殭屍。道長現在何處?我即刻差人去請。”
耆老聽出張矩話裡有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擔心被張矩抓住漏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里正見狀,想幫忙岔開話頭,嘴唇剛動,卻聽張矩搶先道:“聽說當年建此宅院,里正也是出錢出力。本縣正想查問這宅子之事,稍後請里正隨我去趟縣廨。”
里正一聽頓時慌了神,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吞回了肚子裡,不敢再出聲。張矩的話雖客氣,但言下之意卻毫不客氣,分明就是要審問里正。里正心知肚明,除非和此事毫無瓜葛,否則以張矩之能,難保不會露出破綻,一旦踏進衙門,恐怕離大牢也就不遠了。
幾個鄰保生怕引火燒身,大氣都不敢喘。尤其是楊文戊,連頭都不敢抬,他感覺耆老、里正的目光都狠狠地盯著他,似在質問他為何說出宅院的事,而他卻是有口難辯。
就在這時,守在村口的差役來報,枯榮道長來了!
耆老一聽,暗自舒了口氣,臉上皺紋彎出一抹笑意,不過很快又僵住了。因為他發現張矩正在瞅著他笑,笑得令人猜不透。
不一會兒,一個青褐玄冠、身形枯瘦的老道走到人群前,向張矩作揖施禮道:“貧道枯榮拜見張縣令!”此人粗眉細眼、寬額闊耳,手裡所持既非拂塵、也非如意,而是高約七尺的樹根。
“道長不必多禮。道長今日前來攘除屍患,實在是楊村之幸、刪丹之幸。本縣在此代刪丹百姓謝過道長相助之恩。”張矩說著,非常認真地叉手致禮。
枯榮道長還禮道:“張縣令折煞貧道,這本是我修道之人分內之事,哪敢勞縣令記掛。”
一番客套之後,枯榮道長和兩名弟子向粗柳宅子走去,他們走路的身形很怪,好像是從糯米地上飄過,道帔颯然、仙風絕俗,引得眾人轉身望著他們,發出陣陣驚呼。
張矩知道,這不過是輕功身法。他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