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副部長不得不出面安撫,這個紀連武有點蹬鼻子上臉吧,只是談話而已,搞得真跟審問叛徒似的。
什麼意思?
非要在人武部抓一個典型,給這次朝方專家的損失背鍋,有點不拿人武部領導當回事。
你省城來的多個毛線,他是部隊上的,管不到他這條線上。
“紀主任,咱們這是談話,有事說事兒,有理說理,對待自己同志不要怒目金剛。”
“馬林,好好回答問題,不要帶主觀情緒。”
馬林指了指桌子,“扔材料拍桌子的是紀主任,我可沒那麼多情緒,咱也不懂啊,是不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革命工作分工不同,人人平等,省城來的高人一等,我這個小小辦事人嚇得渾身發冷。”
“哎,屈打成招,我簽字,我畫押,領導讓我認罪我就認罪,我看看給我扣什麼罪名?”
紀連武勉強笑了幾下,“馬林同志,剛才我激動了,不小心動作大了一點,不要介懷。”
“介懷這個詞好,出自《莊子·天道》裡漠然虛淡,何足介懷。紀主任這是誇我,對待所有事情都十分淡定,還有什麼足夠介意呢?是這個意思吧,剛才我也錯了,不能說難,不能說苦,想想紅軍兩萬五。長征精神永閃耀,英雄業績永流傳。”
紀連武也被氣笑了,這個馬林真是個混球,還是個刺蝟,稍不留神就被他刺一下。
“馬林同志,侯忠同志失蹤前,你和他有過交流嗎?”
“上週六,他闖進我宿舍,被我批評警告後,羞愧的曠工多日,前天,週四去市裡才見到他。”
“上週?週四你們坐一個車廂沒有交流?”
“他坐在最裡面,不僅跟他,跟其他人也沒交流,吃飯的時候他也沒跟我坐一起。這個人吧,個人主義色彩濃厚,和單位同志關係也淡泊,所以大家沒什麼來往。”
“韓幹事第一次跟你見面,為何說那麼多話?”
馬林欲言又止,“韓幹事,哎,其實我也不想背後講人是非。他應該跟紀主任一樣,省城來的有點看不起縣城的,頤指氣使,鼻孔朝天,上車就批評大家。我這不是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就哄了他幾句。”
“畢竟跟您一樣,領導座下關係,要給幾分薄面,不能言語衝突了他,萬一背後打小報告上眼藥呢,我們豈不是要穿……嘿嘿。”
紀連武手裡的鋼筆吱吱響,想戳死馬林,嘴太損了。
什麼叫跟他一樣?他頤指氣使,鼻孔朝天,他背後打小報告上眼藥,他還給大家穿小鞋。
這是明著說韓幹事,暗地裡罵他呢。
井副部長拿起茶缸喝水,舒坦,這水都甜滋滋的爽口。
只要不是罵自己,聽馬林數落別人,全身毛孔都舒爽。
可惜了,被房政委要去,本來是自己後勤科的人,要不再跟房政委商量下呢?
紀連武用鋼筆敲著桌子,“那你是怎麼發現捕獸夾的?”
“不是我發現的,是樸幹事踩上去的,當時哎喲,真是,真是,慘不忍睹,慘絕人寰,慘綠愁紅的,慘無人道。”
“他怎麼踩上去的?”
“這你要問他嘍,我跟他說雪坡的雪深到大腿,亂跑受傷可別後悔,他聽了一直跟我犟嘴,現在躺醫院裡估計抹眼淚惱悔。”
“那個地方怎麼會有捕獸夾?”
“那你要問埋下的人,畢竟都是經歷過鬼子掃蕩的,肯定下意識防備壞人,難道你懷疑我埋的?”
馬林吐掉嘴裡的煙,自言自語,“被懷疑正常,誰讓韓幹事自作主張,脫離隊伍去打野兔,樸幹事怪我沒看管住下屬,我一個基層辦事員哪裡能勸阻,只能怔怔望著他的腳步,就這樣悄然離去消失在遠處,這何嘗不是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