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這種時候,這些小家族子弟不是想的先救人,而是要堅決扞衛自己的身份地位。
哪怕人命關天,哪怕本與他們不相干,寒門出身便是原罪。
沐陽城中無大家,只有幾家名門的分支,接收了劉遠道記憶的顧曉曉是知道的。
在對方咄咄逼人的質問下,舒安歌臉色也冷了下來。
她心惜白衣少年的風華氣度,不忍他大好年紀出此意外,這才出手相助。舒安歌自認無愧天地良心,卻不願平白受人折辱。
“親孝本無高低貴賤之分,劉某自幼受雙親教誨,說‘庭訓’當無過。某觀郎君不太好,若不急救,由著家僕繼續搬動,恐性命不保。如今觀諸君無心救人反而尋事,這便告辭。”
一口氣說完這段話後,她又冷笑補了一句:“倘若貴人有恙,在場之人皆是兇手!”
舒安歌語畢,面無表情對著眾人遙遙一揖,便欲甩袖離開。
眾華衣少男少女齊齊變了臉色,原本籌謀著將貴人臺上馬車的家僕,也面露躊躇的收住了動作。
方才他們雖緊張,但貴人公子乃是自己發病,與他們並無干係。
但如今寒門書生這麼一嚷嚷,若是貴人公子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他們豈不是要遭其家族遷怒。
正當眾人惶惶之時,一聲嗤笑打破了僵住的氣氛。
“黃口小兒,便敢信口開河,只怕是個沒本事想濫竽充數的……若想攀附貴人,倒不若屈身為人面首。”
在這種緊要時刻,還能如此羞辱於人的,身份想來也差不到哪兒去。
原主長相斯文俊秀,雖經常餓肚子導致身體瘦弱,但她面板尤其白皙,滿身書香文質彬彬,故而在外人眼中是偏文弱的陰柔少年。
先前說話的少年,年紀也就十六七歲,卻將舒安歌喚做“黃口小兒”,後更是將她侮做面首,簡直刻薄羞辱之極。
這種侮辱,但凡稍微有志氣的人,都忍不下去。
或許原主礙於門第,礙於身份,可能忍一時意氣,但舒安歌慣於縱情恣意,口舌之爭上她還未輸過。
只怪這世道貧賤之間有著嚴格的界限,否則,她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讓他知道花兒為何會這麼紅。
舒安歌“嚯”的轉身,盯著人群中一個衣著張揚的緋衣少年,冷冷的看過去,眼神如刀。
“嗬,賤民你竟敢直視本郎君,信不信我——”
緋衣少年面白唇朱,敷了脂粉的面色白膩非常,在舒安歌毫不避讓的打量下,眼神灼灼幾欲噴火。
“桓應,你鬧夠了沒有!”
一道含著慍怒的清朗少年聲音,打斷了桓應的賭咒。
舒安歌這才收起目光,平和望向剛才呵斥恆應的少年。
他同樣一襲寬大衣衫,面容十分清爽,沒有塗脂抹粉矯揉造作,頭髮只用條青玉帶束起。
此刻,他正眼含警告,面上一片沉肅。
恆虞兩家乃是世交,他與恆應關係不錯,這才不願他在眾人面前太過鋒芒畢露。
在外人瞧來,他們乃是赫赫有名的恆、虞子弟,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但虞明卻是清楚,他們這些旁支,在沐陽城或許還有幾分威勢,但出了沐陽城後便什麼也不是了。
貴人公子來自京都,乃是蕭家嫡系,雖然自幼病弱但天賦絕倫,故而倍受寵愛。
也只有恆應年輕氣盛,未曾出過遠門,在家中又受盡嬌寵,這才敢在貴人身體有恙時揚灑威風。
“虞明,你!”
恆應漲紅了臉,欲要發作,又似想起了什麼,話風一轉,冷笑連連:“庾明,你若想試就儘管試去,若是因延遲迴府醫治出了什麼事故,可與我等無關。”
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