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兮心裡只覺屈辱,卻也知道不理他是沒法睡了,便披上外衣靠在床榻上。
她啞著聲音道:“與夫君新婚時,婉兮說了,絕不與旁人共侍一夫。如今夫君要娶側妃,婉兮阻攔不得,心死而已。”
五年前,洞房花燭夜。
他們剪髮繫結,寫下山盟海誓,到底只有她一人記得。
蕭熠挑落她的喜帕,看她羞紅的臉,分明也是歡喜的。
孟婉兮像少時那樣,張揚跋扈地逼他發誓,簽下不平等條約若干,才肯與他喝那合巹酒。
蕭熠什麼都依她,溫柔地簽字畫押,道:“今生定如婉兮所願,絕不二心,只與你一人白頭。”
就算如今夫妻離心多年,但舊日結髮盟約仍在,她的夫君怎麼就忘了呢?
就算當初只是順著她的心意寫的契書,也該知她從來重信重諾,是真的想同他夫妻白頭,也是真的發了狠願——君若有兩意,便是恩義斷絕時。
“就為娶側妃這事?”蕭熠問她。
“就為這事。”孟婉兮悶聲應道。
蕭熠看著悶悶不樂的孟婉兮,莫名煩躁:“按大虞律令,有封地的親王為開枝散葉,可立一個正妃和兩個側妃四個庶妃,側妃一樣入宗正玉牒,本王不違律令不違禮法,憑什麼看你臉色?”
孟婉兮硬聲回道:“就憑我孟婉兮從未想過與人共侍一夫,至少當初嫁給你,從未想過你會與旁的女子親近。如今事到臨頭,只覺生不如死。”話音未落,她的淚便又掉了下來。
蕭熠早不信她了,冷冷道:“不說皇家子孫,就看滿朝文武,哪個家裡沒有姬妾?守城門的七品小官都會納兩房妾室,本王娶個側妃而已,你便故意使性子,算什麼名門淑女?”
孟婉兮沉默片刻,唸了幾個人名:“戶部侍郎江鏞,翰林院修撰錢瑭,原右武侯大將軍現封鄂國公的樊懷恩……”
蕭熠有些跟不上她的腦回路,不耐道:“好好說話,扯這些人幹嘛?”
孟婉兮嘆道:“滿朝文武,家中沒有姬妾的官員,夫君不都認識嗎?”
“呵!”
蕭熠嗤笑:“江鏞的髮妻乃吏部尚書李知傑家的嫡長女,江鏞年僅三十便已是戶部侍郎,全仰仗岳家幫襯,怎敢在髮妻眼皮底下納妾?不過此人雖不敢納妾,卻是金鳳樓的常客。”
“……”
蕭熠索性也不睡了,坐在床榻上,看著孟婉兮一時語塞,忽然有了興致。
他接著道:“再說說翰林院編撰錢瑭,他是四年前皇兄親點的探花郎,你猜如此才俊,為何四年了,也只有個閒職?”
孟婉兮正色道:“因為他有情有義,拒了陛下的指婚,執意迎娶漁家女羅氏為妻,惹陛下不快,後又拒了朝中權貴的示好,不納二色,不結朋黨。”
蕭熠冷笑:“是油鹽不進,愚蠢至極!他和羅氏本無婚約,二人是私定終身,無媒無憑,所謂婚約本就做不得數,卻以此為由拒絕陛下賜婚,不蠢嗎?”
孟婉兮怔怔看著蕭熠,不理解這樣的話,竟能出自當朝王爺的口中。
若是如此,她和蕭熠婚前的舊事算什麼,她捨去清白之神,為他解情毒又算什麼?
無憑無媒,算她自甘下賤與他苟合嗎?
蕭熠猶自不覺她情緒有變,接著道:“羅氏若是懂事,便該為了夫君的仕途自請為妾,那錢瑭若是有腦子,也該當斷則斷,不至滿腹經綸無用武之地。”
世家權貴以婚事締結盟約,講究門當戶對,結果朝中重臣織成了盤根錯節的關係網,牽一髮而動全身——你的父三族有我,我的妻三族有你,母三族能牽扯的就更多人了。
結黨營私幾乎不可避免,卻不料原來出身皇家的蕭熠,竟預設了以姻親謀仕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