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雙膝跪地,低聲道:“陛下,娘娘體內本就有冰蟾奇毒,又長年服用通天草和曼陀羅花製成的避毒丸,雖添了其他藥以消解毒素,可同時留存下的藥力也在日漸累積,如今”
“如何?”蕭珩嶽心頭跟著往下沉,冷聲問道。
蘇羽斟酌片刻,將心一橫,實話道:“如今娘娘的身體負荷過重,從而導致神志不清醒,甚至提前引發了癔症。如果不能有效壓制娘娘體內的曼陀羅花之毒,恐怕最終會變得痴痴傻傻”
蕭珩嶽看著孟屏君,彷彿下了某種決心,道:“這藥以後都不用了,淑妃的身子能徹底好起來嗎?”
蘇羽回道:“難。微臣當初選用曼陀羅花入藥,便是因曼陀羅花不僅能令人產生幻覺,降低身體的痛感,還在於只要長久服用曼陀羅花,必會成癮”
“長期如此,即便來日換了其他大夫接手,也只能延用微臣的藥方稍加更改,還得以曼陀羅花入藥,以確保娘娘的神智不能一直清醒。只是——”
蘇羽停住了話頭,有些猶豫是否說下去。
“只是如何?”蕭珩嶽沉著臉問道。
蘇羽沉聲道:“只是娘娘長期受兩種毒物對抗侵襲,沉痾已久,已是積重難返。”
蕭珩嶽眉頭皺得更緊了。
蘇羽知他還在思索,又接著解釋道:“就好比蜉蝣撼樹和樹裡生蟲,這蟲子和蜉蝣天生不對付,可他們都愛吃這樹的枝葉樹幹,還在樹上打群架。一日兩日三日,甚至一年半載,都撼動不了樹的根基。可時日久了,蜉蝣多了數萬倍,蟲子也不斷繁衍累積數量,樹被吃光了枝葉侵蝕了主幹,如此常年累月的內外夾擊"
蘇羽說了一長串,竟還沒被打斷,便偷偷抬眼看了下蕭珩嶽。
他見蕭珩嶽臉色陰沉得可怕,忙又低頭道:“ 臣可以先開個安神定志的方子,等娘娘甦醒過來,再觀病情調整藥方。 ”
蕭珩嶽沉默半晌,終於開口道:“ 你當初應予過朕,你開的藥,只會讓淑妃每月有那麼一兩次如墜雲霧,分不清虛實幻境,其餘時候則行動如常,不受影響。 ”
蘇羽正色道:“微臣也提醒過陛下,是藥三分毒,只要用藥就難免影響到身體。尤其是長期用藥,還用的曼陀羅花,時間久了,哪怕武林高手也扛不住。”
蘇羽到底還是年輕,越說越覺得自己冤枉:“醫學傳承千年,有鎮痛的,解毒的,怯寒的,各種藥物多不勝數,可陛下卻非要微臣——”
“住口!”蕭珩嶽面色陰沉,沉聲道:“你是為朕做事的,不是來與朕吵架的,無論你用何種方法,都必須讓淑妃的身體好起來!”
蘇羽耿直地回道:“陛下恕罪,微臣醫術不佳,既沒有辦法讓娘娘的身體一如從前康健,更沒辦法停掉曼陀羅花,否則藥性反撲,娘娘病情只會火速加劇,命不久矣。”
蕭珩嶽冷笑,道:“你師父向朕舉薦你的時候,說你的醫學天賦當世罕見,看來也不過如此。朕昨日見了江湖神醫柳雲的女弟子,她可沒說淑妃得病不能治。”
蘇羽俊眉一挑,正色道:“微臣斗膽說一句,娘娘身上這毒如此蹊蹺,原本就是因陛下和太后之故,想讓娘娘——”
“住口!”蕭珩嶽忽然怒不可遏,猛地站起身狠狠踹了蘇羽一腳。
他臉色陰冷至極,冷厲道:“蘇羽,若非看在你師父的份上,你早已死了八百回!再如此口無遮攔,休怪朕翻臉無情。”
蘇羽被踢倒在地後,又迅速爬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說道:“陛下無妨,微臣剛檢視過了,娘娘現在神志昏沉,意識還困在無邊幻境裡。”
蕭珩嶽冷冷道:“若她醒了呢?”
蘇羽回道:“即使娘娘此刻甦醒過來,她的神智仍然不清明,無法分辨真實與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