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六年三月初六,寧王蕭熠迎娶側妃的前一日,大虞朝發生了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
一品誥命夫人、文華閣大學士孟青山之妻沈氏,果真到京兆府狀告當朝寧王爺蕭熠,說他謠諑髮妻以淫邪,枉生流言辱沒孟家門楣,禍及滿族女眷,依律當罰錢三千,笞二十。
沈娉婷雖為一介女流,然其夫孟青山位同宰輔,其子戰功赫赫守在北疆,皆為大虞棟樑,也是京都一等一的權貴之家。
女子憑夫憑子顯貴,如今沈娉婷一身誥命朝服站在堂下,想要為善妒的女兒討一個公道,哪怕蕭熠貴為王爺,還有孟青山當堂監案,兩者的權勢地位也未到雲泥之別。
京兆府尹誠惶誠恐,早早稟了皇帝,戰戰兢兢地聽狀師陳情。
孟婉兮換了身男裝,帶著芷蘭、竺蘭和綠竹等人來到蘭亭居品茶,自有夥計交替著上前,繪聲繪色地講今日京兆府出的大事。
一個夥計說,孟夫人面對寧王威壓毫無懼色,說王爺為娶新婦負心薄倖,毀髮妻清白名聲,迫之以死,不仁不義,不配享天下之奉。
一會兒,又有夥計來報,今日的京兆府引來學子云集,大儒辯經,結果被狀師痛罵只會道聽途說,不去究見本末由來,自棄德行。
又一會兒,夥計說寧王在堂上說,王妃屢犯七出之條,說孟夫人教女無方,不休妻已是善待發妻。結果被國子監才子方文淵駁斥,說大虞禮法要女子以貞為首,夫妻寢席之交後有夫婦之情,今寧王乃青樓妓館常客,如何竟反汙深閨婦人清白名聲?
孟婉兮聽著忍不住搖頭,難為方文淵要在這等事上,與人辯駁一二。
三炷香過,最開始的那夥計來報,說翠春樓的姑娘竟在堂上舉證,說王爺竟將王妃所贈珍寶玉石,轉贈給了花魁寒煙姑娘。那夥計越講越是亢奮,說寧王妃冷待王妃分居別院,作踐王妃心意轉贈風塵佳人,被方才子罵得臉色鐵青。
夥計們一趟趟地跑,一會兒說宮中的淑妃娘娘來了,京兆府後堂圍了一小圈屏風,有婢女身穿宮裝冷麵寒霜地跟著。
一會說,陛下也御駕親臨,因為堂上監審的孟大人都退了主位,坐在了旁側。
這千古第一荒唐案,竟惹起這般多的波折。
孟婉兮心頭慌亂,一時竟有些坐不住,猶豫著是否自己也該到堂上去,讓蕭熠還她清白名聲。
一大早就滿京都的流言風雨,可等到正午的日頭向西斜,案子依然沒有動靜。
後來,久居深宮的趙太后也來了。
出乎孟婉兮意料的,趙太后竟不是為了給寧王撐腰,而是讓京兆府酌情以告罪書代笞刑二十,仍罰錢三千交予苦主孟夫人,將告罪書張貼於城門,還寧王妃清白之名。
沈娉婷本就是為了女兒名譽打這場官司,既然寧王肯寫告罪書,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孟婉兮心念一動,便知兄長應當就這兩日功夫,已快到京都了。
既然事情已塵埃落定,京都流言還得傳上幾日,孟婉兮索性也不換衣裳了,直接就讓八仙樓的夥計替她駕車,回了寧王府。
她信守承諾,希望寧王蕭熠也能言出必踐,讓路輕輕這段時日安心養傷。
沒有路小白和路輕輕當護衛守在左右,孟婉兮坐上回王府的馬車,心裡多少有幾分忐忑。
她細細思考,這幾年放縱自己性子,不管是緊盯著蕭熠行蹤敲打風塵女子,還是蒐集稀世珍寶以討蕭熠歡心,從不顧慮事情有多難辦,會讓底下辦差的人如何折騰。
孃親早說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路小白和路輕輕常年跟在她身邊,可功夫數年沒有進益,真的沒有被她耽誤的關係嗎?
人一天的時間精力都是有限的,旁事雜事做多了,又如何有空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