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六年,三月初三。
距離寧王蕭熠與盧國公幼女柳玉瑩大婚,還有四天。
距離寧王妃讓禮部上奏求和離,僅過了一天。
初三這天一大早,禮部侍郎魏付言照例早早來寧王府,打算再核查一遍婚事的諸多細節。
不料剛到王府,他就叫苦不迭,只覺天都要塌了。
兩天之間,魏付言再次遇見了危及職業生涯的大事——
短短一夜之間,已經佈置差不多的寧王府,被攪弄得亂七八糟,許多物件憑空不見了。
庭院中的櫻木被連根挖起,景緻極美的觀棋亭本來映荷成碧,如今湖面被攪弄得渾濁不堪,石頭連廊一大半沉落水底,精妙絕倫的觀棋亭也歪斜著立在湖岸上——
多少工匠耗費諸多心力,才在兩年時間完成的觀棋亭,原來不過一夜之間,便能被破壞到這步田地,讓人不勝唏噓。
整個寧王府少不得要重新修整佈置,本來是按正妃之禮籌備的大婚儀式,如今若不從簡,時間上定會來不及。
魏付言根本不知王府究竟出了何事,戰戰兢兢地請人通傳,說要面見王爺。
他近日愁得白髮都長了數根,大虞國都天子腳下,究竟何人敢在寧王府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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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熠這夜睡得極沉,醒來時便發覺紫星閣陡然失了光華,說不上的不對勁。
陳瑾親自伺候他寬衣,斟酌著稟道:“主子,府中昨夜出了大事,失竊了許多財物,奴婢已命人報兵馬司徹查。眼下殿外一群人候著,禮部的人和管家都在,就等您做裁斷呢。”
蕭熠只覺荒謬,道:“府中奴僕護衛不知多少,怎會無故失竊,莫不是孟婉兮治下不嚴,府中人手腳不乾淨?”
陳瑾無奈苦笑:“自知道您要娶柳五姑娘為側妃後,王妃就撒手不管府中諸事了,近日都是奴婢和管家在忙活。就算奴婢忙著婚事佈置,對府中內務有所疏忽,也不至於如此膽大妄為,連紫星閣的東西都敢拿啊。”
蕭熠皺眉環顧四周,終於知道為何今日醒來,看紫星閣如此不對勁了。
紫玉竹節的筆筒,紫瑪瑙雕就得螭虎鎮紙,青玉荷花樣式的花插,還有紫檀掐絲琺琅藍地白梅屏風,百獸簇擁的飛鳥鹿角燭臺,通通不見了蹤跡。
旁的或許蕭熠會忘了,可那燭臺他記得極清楚,是兩年前孟婉兮著人送過來的。
層層疊疊往上累加的百獸飛鳥,周身能點十八支蠟燭。燭火輝映時,有燈影如林鳥百獸賓士,燃燒殆盡時,滴落的蠟淚累積起來,如一對依偎的璧人。
他未點蠟時,只覺這燭臺做工精細,構思極巧,一時新鮮,便著人將蠟燭通通點上,由著它燒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醒來,他看著蠟淚堆積的兩個小人兒,輕易就看透孟婉兮的心思,只覺無趣,此後便只當那燭臺是個擺件。
如今那燭臺不在了,蕭熠只覺不適,嘆了口氣對陳瑾道:“小瑾子,讓兵馬司的人回去吧,本王知道這竊賊是誰了。”
陳瑾卻還是苦不堪言,道:“奴婢知道主子說的是何人,只是這紫星閣還只是少了幾樣東西,府中一應佈置都不成樣了!就連觀棋亭和歸荑樓都——哎,您去見見禮部的魏大人,便知奴婢這天大的苦惱了。”
歸荑樓是給未來側妃柳玉瑩的院子,離紫星閣極近,新婚在即,裡頭的諸多佈置都還沿用舊物,裡頭許多都還是孟婉兮佈置留下的。
紫星閣就在王府前院裡頭,與會客的前廳不過百步之隔,蕭熠往樓下一看,便見一堆人哭喪著臉看著他。
魏付言見到蕭熠,忙迎上前急道:“王爺——”
蕭熠抬手製止,沉著臉道:“先不急,去看看歸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