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柳巖感到深度的疲乏，依舊在黑暗中踽踽獨行，只是他現在知道自己是在做夢，而不是先前那種魂魄的狀態。

他的眼前忽然亮出一點銀白的光，光芒緩緩飄起，越飛越高，越來越亮。到了最後，升到遠不可及的高度，熠熠發光，若一輪皓月。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如水一般，流經每一個毛孔，有說不出的暢爽之感。

只是突然之間，他感覺如芒在背，好像被人盯著。抬眼一看，懸於夜天之上的圓月，突然變成了衛含香的臉，正以清冷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柳巖悚然一驚，被嚇了一跳，他做賊一般驚慌，想要跑，卻發覺腳若陷泥潭之中，怎麼都動彈不得。

他內心焦急，再抬眼一看，突然發現清冷的月光已然不見，變成了染了半邊天的火焰。他當即明白過來，這不是衛含香的劍斬殘陽嗎？只是此刻施展出來的威勢，要比之前見到過的還要兇猛幾分。火光之中，衛含香化為一道流光，破幕而來，霎時來到他的身旁，然後滿臉怒容，以手中赤瑩瑩的靈劍，揮斬過來。

他只感覺脖頸一涼，天旋地轉，好似無限翻滾。他忽然發現視野在緩緩升高，餘光一瞥，竟在旁邊看到一具無頭的屍體！

那屍體上邊穿的衣服看起來有些熟悉，他想了想，卻感到非常疲乏，就想要閉上眼睛。

這個時候，衛含香再次出現在視野中，用腳踩在了他的臉龐，冷冷道：“我放不了你！”然後手持靈劍，若一道月光般揮劍斬下。

柳巖被嚇了一跳，連驚呼都沒喊出，黑暗就將他包裹。奇怪的是，再次來到黑暗中，他卻不覺得孤獨、害怕，反而有些留戀。可是突然之間，他感到胸悶氣短，呼吸困難，一絲絲光線如劍光一般，將黑暗撕裂，刺入眼簾。

柳巖緩緩睜眼，當視線凝聚一處之時，他有些恍惚，似很久都沒看過這麼清晰和明亮的東西。眼前是那片石壁的深青，然後轉頭，又見一片快要燃盡的火堆。

這些都是他夢中之景，此刻竟然清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讓他一時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他折身而起，可是身子剛一動，立時就有疼痛從每一個地方泛起，好似渾身無一完好之處。

“要是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那麼……”他忽然再想到衛含香那張臉，不知為何，心怦怦跳了起來。

可是心臟跳動給他帶來的不是溫暖和熱意，反而是怎麼也驅散不了的冰冷。他忽然發覺身上粘膩，額頭似也有汗珠，滑落之時，有癢癢的感覺。

可是他沒有感覺到熱，只有冰冷，發自內心的冰冷。

他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仍在夢中，他動了動腦子，想了想所謂錨點。

這個時候，他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冷哼，接著是衛含香冷冷的聲音：“要是醒了，就別裝睡，快點起來，自己恢復傷勢。”

這道聲音傳來的時候再次讓他嚇了一跳，渾身一顫，冷汗撲簌而下。他想起自己在黑暗中定下的錨點是什麼，那就是衛含香，只要遇見衛含香，夢中都會突進一大截。

他沒有說話，只是在心中不停唸叨：“這要是夢，那就快點醒過來。”

他沒有理會這道聲音，再次閉上了眼，等待下一次場景的轉換。他忽然心中有些異樣念頭，竟有了些許的期待，會不會再夢到之前繾綣纏綿、乾柴烈火。

可是柳巖在閉上了眼睛之後，沒有等來場景的變換，反而衛含香的聲音越發冷冽，還有點不耐煩：“別裝死，快點起來！”

柳巖再次睜開了眼，眼前依舊是深青色的石壁，旁邊是燃盡的篝火。他微微愣住，心中不住在想，難道這次真的醒了過來，已不在夢中？

這個念頭一起，他忽然發現感覺是如此真實、親切，連嗅進鼻子中的氣息，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