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祖上的父親見外村人沒有說什麼,自己又不便明說,就挑著米出了水碓,他的兒子手裡拿著的水油燈盞,早就在水碓的門口等著了,見自己的父親挑著米出來,更不敢多說什麼,乾脆就走在自己的父親的前頭往自己家裡的路走去。上畈的水碓在溪水的對面,要想回家就得過溪。平時的溪水只是沒膝的樣子,不管是走溪水過還是走溪水裡的石頭過都很好過。溪水裡的石頭都很大,都有個籮筐大小,而且深埋在溪水裡,任憑大水還是平時的溪流都不太撼動石頭,讓其移動位置,也許就是劉姓家族鋪疊好的,或者是更早的人鋪設的,反正挑著近百斤的東西還是可以過去的。但到了梅雨季節漲水的時候,這些過路的石頭就全被洪水淹沒了,只能走劉姓家族原來的路,走到下游約三里路的地方去過溪水,才能到家。而這時候的溪水比平時的水還要小些,兒子就很開心得走在了前頭,父親也情願自己累點,看著兒子走過了溪水,心裡才踏實下來,再挑著米跨著石頭往家裡走去。過了溪,父親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把米放好,回過頭來,從水碓的對面看過去,只見水碓周圍的房子完全沒有了蹤影,跟以前劉姓家族還是住著的時候,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不僅是房舍塌了,而且還長出了葛葶,也許劉姓家族走得有些匆忙,留下了自己的糞池和其他的肥料,葛葶長得分外的密,從這裡看水碓就有些讓人傷感,有些破舊的水碓在一片茂密的葛葶裡,顯得是樣的矮小。兒子看著父親停了下來,自己也站住了,只是不敢問父親在看什麼,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得叫喚自己的父親:走吧,爹。父親聽到兒子的叫喚,也就回過神來,本來想看看水碓的附近是不是有個洞,但讓自己意外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只好隨著兒子起身挑起米來往家裡走去。到了家裡,最高興的莫不過是這個家裡的女人,本以為自己的男人遭遇了什麼,甚至連米都不要了,只是帶著兒子跑,直到現在看到了米挑回家了,心裡的石頭才放下來,也就忙著自己的事去了。南方的農村都有個說法:就是有些東西經過多年的修煉都會成精,也就是他們嘴裡所說的妖怪。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都會成精的。在植物裡,以多年長的古樹為甚,像樟樹,榆樹什麼的,最多的是樟樹,再就是柳樹,而在銀井灣這個方圓幾十裡的地方,只有一顆白果樹,其他的都是樟樹和松樹。而村莊裡的人都習慣把村裡最小的神,也就是和他們最直接溝通的神——土地公公安放在大樟樹底下,祈求有了靈性的樟樹能給自己帶來庇佑。動物裡的容易成精的最多的就是蛇,有些蛇不吃其他的東西,只是吃葛葶葉子,這樣的蛇不會去傷害人畜,多年後就可以修煉了。這個多年的概念就有些長了,百年千年都有,而且修煉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幻化成人,有了人性。不光是銀井灣裡這樣說,就連百里之外的浙江也有著這樣的說法,以前只是透過口頭上流傳,到了近代才有文字方面的記載,而最讓陶寬知道的就是近代的魯迅先生的文字裡也有這樣的說法,陶寬記得在魯迅先生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就有赤鏈蛇的說法,由此可見,這樣的傳說是根深蒂固的。林家祖上的父親也是這樣認為的,在他們的世界裡,也不再有動物,而是都有靈性的。尤其是自己剛要出水碓門的時候,見外村人沒有說太多,也就是可以判斷出這個外村人什麼都不知道,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去告訴他,他也怕,怕昨晚看到的蛇也許就是蛇精了,這樣的蛇精是會有靈性的,甚至超出了凡人的視覺和聽覺。他們有著這樣的想法,多多少少和白蛇傳有些聯絡,而壓住白蛇的雷峰塔就在銀井灣的百里之外,確切得說,離銀井灣也就是四五百里的樣子,照著民間故事的流傳的速度和時間,都會在農村裡的大人孩子心裡打上烙印的。照著昨晚父子倆看到的金黃色的鱗片都覺得不是白蛇,而是黃金條。在這些村民的頭腦裡,黃金條是不會傷害人的,因為黃金條這樣的蛇幾乎沒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