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詔足足在原地站了半刻鐘。
而後腳步沉重坐回了稻草垛上。
他拿起木几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有些事情的來龍去脈漸漸在腦海中清晰起來。
“我今日入了東宮,你猜猜太子說了什麼?”
傅詔自顧自斟滿酒,並不在意沈臨鶴的回答,開口道:
“太子說你有反叛之心,舉國各地到處是響應你的學子和老國公舊部。”
沒想到,沈臨鶴聽後並不意外。
反而笑道:
“是不是還讓你將金吾衛留個洞,好讓那些有造反之心的人前來營救我?”
傅詔酒量並不大,三杯酒下肚已有些昏沉。
他看著沈臨鶴冷哼一聲,“你這紈絝裝得可真像啊,明明聰慧的很,什麼都看得明明白白!”
傅詔揚唇一笑,似是自嘲道:
“反倒是我,被矇在鼓裡。”
沈臨鶴舉起杯,輕輕碰了一下傅詔的酒杯,發出‘叮’的一聲清脆聲響。
“被矇在鼓裡,何嘗不是一種幸福,”沈臨鶴眸含深意,“不過如今,太子非要卷你入局,來龍去脈你也清楚了,如何做,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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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永珍更新。
雁望湖旁的高臺在臘月二十九才堪堪建好。
臺高與知意樓齊平,臺邊一道長長的階梯向上,兩邊扎著大紅色的綢緞,看上去很是喜慶。
往年的新年祈福都是在宮中舉行,今年第一次在宮外,百姓們興致勃勃,早早便到了高臺下等候。
“聽說國師許久不現身了,今日新年祈福不知會不會出現啊?”
“應該會吧,要不怎麼會興師動眾建這高臺呢!”
“對,只是不知宮中祈福這麼多年,今年為何偏偏要在宮外?”
……
百姓們對國師的看法很是複雜。
一方面,國師剛入宮時確實為大慶國做了不少好事。
當時北地乾旱,她祈雨之後才有所緩解,南地鬧蝗災,她施法便控了災害,讓百姓得以過個豐收年。
於是百姓對她感恩戴德,也願意為她建香火廟供奉,甚至有的地方還仿著她的模樣建了高大的塑像。
不過也只是前兩年,後來她便只沉迷於揮金如土的生活,並引聖上一心求長生之道,百姓的祈願她已不管不顧,各地的香火廟也漸漸人煙稀少。
然而國師畢竟是大慶國法力最高強之人,今年有幸可親眼看見國師祈福,百姓自然早早便聚了過來。
往年祈福定在旭日東昇之時,那時陽光普照,一派生機盎然景象。
可今日的祈福卻定在酉時整,正逢金烏西落,滿目蕭索。
眾人不明所以,但國師既出此言,沒有一個人敢問。
雁望湖邊的知意樓外,被層層士兵把守。
今日祈福,宮中貴人自是要沾一沾這福氣的,而離高臺最近、視野最好的便是知意樓了。
即便知意樓便是花樓,但祈福一事事關重大,又沒有旁的可選,只得定在此處。
好在知意樓中處處華貴,倒不至於怠慢了貴客。
知意樓三樓最中間的房間,銀絲炭火燒得正旺,太子李赫全正垂首恭敬地站在金絲楠木的圓桌旁。
有宮人小心翼翼地往桌上茶杯中添了剛泡好的金梧桐,然後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房中燃著安神香,聖上李仁平正靠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李赫全站得腿有些發酸,他悄悄抬眸向李仁平看去,卻不料正巧與李仁平陰沉的視線對上。
李赫全心頭一跳,忙又垂下了眸子。
世人皆道太子得聖上信任,還未繼位便執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