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相臺坍塌發生後,高臺四層的結構損毀得很嚴重,幾乎只剩下一個頂簷。
據建造經驗豐富的老工匠現場勘測,發現是二層大殿的一根主樑斷裂,導致中層傾斜,但按理有其他樑柱支撐,不會在頃刻間塌得如此徹底。
良琛迅速調集了大量的人力,花了兩天的時間,從四周搬運磚石向中間探尋,終於在底下靠東側的位置拖出一具屍體,離此人不遠處,又挖出了一把斧頭。
寶相臺落成之時已撤去所有工匠和勞役,只派士兵在外圍嚴加把守,端陽前禁止有人入內,這個人是怎麼透過層層守衛進去破壞?
老工匠緊鎖著眉,站在廢墟上指著底下的木頭說道:“大人,這房梁用的木頭似乎有問題。”
良琛走過去,看著那些紅漆木追問:“哪裡不對。”
“所有木頭都上了紅漆,但您看那些斷裂嚴重的樑柱斷面。”老工匠蹲下摸著斷面,又低頭聞了聞木頭的香氣。
“建造高臺樓閣應選取檀木為佳,硬度強足夠支撐縱型結構,寶相臺按理說應該會用上更好紫檀,可這大部分的主樑,用得卻是些樺木甚至更差的椴木,這簡直是胡鬧啊!”
“你是說有人暗中偷工減料,導致寶相臺成了一座危樓?”
“這……若是偷換的數量不多,其餘主樑尚可在風雨之下久立十年不倒。”
可現實就是沒過兩天就塌了,因為有人潛入,抽走了寶相臺本就不牢固的筋骨。
良琛看著被磚石壓得面目全非的男子,轉身去了宋府。
江應巧這次特意去茂初說的長興巷,買了一隻張記窯雞來宋府看望山雲。
去水榭邊找宋歸慈的時候,他坐在輪椅上,面色稍微有些血色,只是還走不動路。
此時正在與良琛談話,江應巧想要離開回避,宋歸慈卻指著水池邊對錦鯉虎視眈眈的山雲,朝她道:
“你看住它,別禍害了我的魚。”
江應巧便拎著窯雞走過去招來山雲投餵,在水榭外離他們一丈遠。
良琛看了幾眼蹲在地上喂貓的姑娘,轉頭問宋歸慈:“我該繼續說?”
見對方望著那邊點了點頭,良琛皺著眉:“外頭都快把你說死了,你倒在這裡躲清閒,無事一身輕,爛攤子都扔給我和大理寺。”
宋歸慈覷他一眼。
“平時見我喊累了?你找我就說這個,那你可以走了。”
良琛停頓片刻後道:“我讓人去廖府找過,廖詠失蹤了,早上寶相臺下挖出的屍體,應該就是他。”
江應巧低頭撕雞腿的手頓了一下,山雲在旁邊叫喊著催促。
良琛繼續道:“另外寶相臺不少建材以次充好,這才是導致坍塌的最根本原因,此事定與葉孚脫不了干係,若是沒有廖詠潛入搞破壞,寶相臺內裡用材參差不齊的事就讓他矇混過去了。”
“那良大人不去詔獄審他,跑我這來做什麼。”
“我審他,總要拿著證據去吧。”良琛瞥他一眼,“他敢在寶相臺上動手腳,就不會只貪一點蠅頭小利,若是個大窟窿不可能遮掩的毫無痕跡。”
“工程是從你這兒撥的款,戶部給到葉孚手中的款項,去與工部那邊賬目一對,便能看出其中端倪,有此鐵證我方能與陛下交差,你別裝病了,趕緊隨我去戶部一趟……”
他說著正要上前推輪椅,宋歸慈從懷中摸出兩本賬目扔給他。
良琛接住翻開瞧了瞧,正是關於寶相臺從初建伊始記錄的撥款明細。
“你知道我要來,早就準備好了?”
宋歸慈抬起笑眼看他,“良大人,速去詔獄提審吧,試試將八大刑都上一遍。”
良琛盯了他瘮人的笑半晌,表情難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