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么美沒有答案。
因為這世上沒有如果,只有已經存在的現實。
現實就是她一看見陳小秋就恨,忍不住的來脾氣,心底莫名覺得陳小秋就是上輩子和她有仇怨的厲鬼,這輩子來向她討債的。
甚至和陳小秋生活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覺得窒息和煩躁。
蒲么美長長的嘆了口氣,第一次真的覺得當年的難產要是陳小秋死了,也許今天她就不會面臨現實和陳小秋相處的困境。
她想起她天天罵陳小秋那幾句話:“你是死人嗎?”
“全世界每天都有那麼多人死,你怎麼不死?”
原來,她不僅僅是罵罵而已,而是從陳小秋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這個孩子活著不如死了。
就像陳小秋也曾幻想如果她是陳玉然,那蒲么美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媽。
但她不是陳玉然,蒲么美對於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好媽媽,而是無數次午夜夢迴駭人的噩夢。
——
持續乾冷了幾天,終於夜裡下了又下了一場暴雪。
陳小秋夢到了外公蒲立德。
老人似乎還是活著時的樣子,他站在村口的大銀杏樹下,朝陳小秋招手。
他說:“小秋,小秋。”
陳小秋只看了外公一眼,眼淚簌簌的落。
她知道外公已經去世了,無數次她都沉陷在夢裡,覺得外公還活著,等她撲過去想要抱住外公夢就醒了。
這次,陳小秋不再哭著跑過去。
她站在那裡,看著慈藹的蒲立德眼淚簌簌的落,心底無盡悲傷。
有稀薄的白霧,如紗幔被山風吹拂著瀰漫在小秋和蒲立德之間,陳小秋貪戀著夢境,但耳旁卻傳來急促的呼喊。
“小秋,起來了。”
是爸爸陳國棟開啟了樓梯間的門,他摁亮昏暗的燈光,看見陳小秋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頭髮像個雞窩。
陳國棟看了一眼客廳的掛鐘,早上7點。
他一身風雪從外面回來,五點就起床去搬貨擺攤,本來蒲么美是讓他喊陳小秋一起搬禮品箱但陳國棟到底沒捨得這麼冷的天,能讓陳小秋多睡一會兒就多睡一會兒。
但現在菜市場那邊再不開門要來不及了。
而且陳小秋再睡下去讓蒲么美看見,又該罵罵咧咧的。
陳國棟喊醒陳小秋,陳小秋洗臉刷牙都來不及,匆匆跟著陳國棟出門。
到了菜市場,陳國棟給陳小秋紮紮實實下了一碗豬油麵,面里加了一個大雞腿。
陳國棟端給陳小秋說:“趕緊吃,吃完去橋下。”
“這會兒還早,那邊沒啥人,我讓你王大嬸給你看著的。”
高速橋下早上九點前幾乎都沒什麼人,但也必須一早去擺攤守攤,因為去晚了位置就被別人家搶了。陳小秋吃著面,抬頭看見陳國棟微駝的背,他鬢角也有了幾絲銀髮。
陳國棟的臉上是長期沒有睡好的憔悴,一臉的褶皺裡有他從未開口的勞累。
陳小秋看著陳國棟駝著揹走到操作檯,忙忙碌碌的切菜下面,陳國棟的人生也累。
陳國棟不僅一年到頭要看顧麵館,他還要在過完年後,菜市場淡季的那段日子跟人出去務工,聽說是做建築工地。
活很累很苦。
陳國棟說在建築工地箍鋼筋,搬水泥,挑磚這些活他都幹。有時候幹累了一天,坐在路邊對付一口飯,累很了倒在路邊就睡。
比狗都不如。
蒲么美說這些都是因為要養三個孩子。
尤其是陳小秋,養她就算了,她還是個白眼狼養了也不知道感恩。
陳國棟不在家的時候,病弱的蒲么美也不能嬌氣,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