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轍倒是真沒料到秦海全會如此敏感細膩。他此行雖是得到了靜王的明確首肯,才得以光明正大地來到漳州,但這趟差事並不全然是為了公務。事實上更多的還是因為面前這個人。
這份情感,猶如暗流湧動在心底,是他無法輕易對人言說的秘密,除此之外,他的此次漳州之行,再無其他原因摻雜其中。
他是文臣,秦海全是武將,他此番雖是奉命前來福建,但實質上,對秦海全在當地的勢力格局並不會產生任何實質性的撼動。
秦海全在福建的勢力根基,恐怕早已如磐石般穩固,根深蒂固,難以撼動。更何況,秦海全又是靜王的人,在外人眼中,秦海全就是靜王一派的得力干將。
在這樣的背景下,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看,靜王都不會輕易地做出更換秦海全的決定。畢竟,在這樣兩方勢力均衡、勢均力敵的情況下,任何一方的變動都可能引發一系列難以預料的連鎖反應,對靜王的整體佈局產生不利的影響。
因此,他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在現階段,秦海全在福建的地位仍然是穩如泰山,不可動搖。只能說這位秦都督太過謹慎了些。
梁思轍停下了筷子,邊倒茶,邊用他那溫和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緩緩說道:“其實,此番前來,並沒有什麼特定的目的或是圖謀。只是我自知年紀尚輕,涉世未深,朝廷中的那些繁文縟節、勾心鬥角尚能應付,但對於地方上的民情風俗、山川地理卻是知之甚少。
我擔心,僅憑書本上的知識,難以真正理解和解決百姓的疾苦,更難以在這片土地上留下有益的足跡。因此,我特意向靜王殿下懇求,希望能有機會外放歷練,親眼目睹、親身體驗這世間的百態人生,以此增長見識,積累經驗。”
他的言辭誠懇而真摯,然而,儘管他如此努力地去說服,陳婉聽到這個理由時,眼神中卻仍然閃爍著明顯的懷疑與不解。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彷彿在努力回憶著什麼,又試圖找出一絲不合邏輯的地方。
“為什麼上一世沒有這一出呢?”陳婉在心中暗自嘀咕,她抬頭看向梁思轍,試圖從他的眼神中尋找答案,但梁思轍的眼神卻異常清澈,沒有絲毫的閃爍與躲閃。這讓她更加困惑了,難道,他真的只是單純地想要歷練自己,才選擇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嗎?
陳婉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她不客氣地端了梁思轍倒好的茶,遞到嘴邊抿了一口:“那小叔外放三年就回京嗎?”
陳婉從來沒過問他的公務,突然發問,卻問的直白,即便是沒有瞞她的想法,也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梁思轍只好安慰她道:“按照朝廷的規定,外放官員三年期滿後,若無特殊情況,均可回京述職,重新安排職務。”
二人的聊天戛然而止,陡然間安靜下來,只能聽見大堂內其他桌的客人發出的笑談聲。 正好兩人也吃的差不多了,索性叫上紅穗幾人結了賬,往外走去。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只餘街上的燈籠發出昏黃的光,抬頭望望天空,還可以看見滿天的星星亮的驚人。
陳婉難得這麼晚又這麼悠閒地走在大街上散步,心中愉悅又放鬆。
雖然答應了梁思轍他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給予了他充分的自由與尊重,但陳婉作為長嫂,又怎能真正做到完全不聞不問呢,“小叔,你外放三年,不擔心你心悅的姑娘成親了嗎?”陳婉狀似隨意地問,但那雙明亮的眼眸中,卻閃爍著難以掩飾的關切與好奇。
梁思轍一隻手背在身後,和陳婉並肩而行,“她已經成親了”他默默地想。
“小叔,你一直在書院求學,後來又去了京城,哪有機會接觸女孩子啊?難道是你哪位同窗的妹妹?不對不對,同窗的妹妹也沒機會接觸啊,那是哪位夫子家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