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惜寒曾考慮過,想把雙肩包藏匿在山腳下某個隱蔽的角落裡,等下山時再取回。
可這個想法一出,立馬就被否決。
在這危險重重的環境下,任何僥倖都將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雙肩包裡裝滿了他今後賴以生存下去的必備品。
一旦意外丟失或者滅失,他將以原始野人的角色面對現實生活,那將會是艱難困苦的。
剛剛到山腰,他就累得精疲力盡,氣喘吁吁,臉上出滿了細汗,呼吸聲跟神情一樣疲憊。
暮色漸沉,黑夜流轉,無雲的天空轉為青淤般的紫靛色。
滿目山巒都是暗青和灰色混雜。
林子裡視線更加黯淡,彷彿到處都是鬼魅的影子。
山風越來越急,越來越冷,他甚至感覺自己有點發抖。
渴望有件棉大衣穿在身上該多好,但他壓下了這個念頭。
他把迷彩服所有釦子都繫上,包括袖口的扣子。
把那條白色手巾也系在脖子上擋風,立馬感覺風力不像剛才那樣強勁了。
晏惜寒艱難地走在有些溼滑的緩坡上,好在四周都是灌木叢。
他手一伸,就可以隨便抓住一棵小樹,把他帶上去。
感覺走了近一個小時,他終於站在了頂峰。
孤立而突兀的山峰較平緩,它自大地和密林間高高屹立,四周被濃密的樹林環繞,就像綠海中驟然凸起一塊綠地。
這裡風勢轉強,猶如刀割,裸露在外的面板有刺痛感。
居高臨下,整個浪兒逶迤山巒都在視野之中。
山坡在北、東兩側陡峭而崎嶇,唯有南側格外舒緩,並向縱深延伸。
西側是幾乎筆直的峭壁,突出的懸崖夾縫,灌木叢生。
風化的褐色石頭上爬滿了灰色藤蔓,像無數條粗粗細細的蛇攀爬在絕壁上。
視線就像快速拉近的鏡頭一樣,圍繞著山頂向外圍延伸,視線範圍之內,整個浪兒都是綠樹天下。
除了西側絕壁,島上生長著茂密而古老的森林,直到視野盡頭。
遼闊無比、盤根錯節的密林,傾瀉下數不盡的暗綠影子。
在層層山峰的環抱中,一縷縷炊煙,筆直升向天際。
有煙雲的地方,就有人在活動,那是人類生存的跡象。
晏惜寒記下了最近兩處青煙升騰的地方,那兩處地方應該有人家。
他打算明天去打探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
島嶼很大,除了西側視野盡頭,能隱約看見海平面外,其他三面森林都化為深深淺淺、淺淺深深樹的海洋。
一時之間,朔風乍起,年邁的枝葉在呻吟、嘆息。
晏惜寒想到了自己今後的悲慘命運,以後陪伴他的,只有這些貌似低語的枝葉嘆息聲。
山谷上空,幾隻猛禽慵懶般地盤旋飛翔,如同巡視領地一般。
令人弔詭的是,晏惜寒竟然在西側峰頂靠近陡崖處,發現了一個由亂石砌成,比人都高的殘垣斷壁,像是被什麼人遺棄的居所。
“居所原來主人,可能就像他這樣,是被八荒大陸流放來的罪犯。”
除了這個答案,他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他把雙肩包卸下,擱在石牆邊,他手持長矛進到斷壁殘垣裡。
地面覆蓋了一層看上去較平坦的石塊,石塊之間的縫隙雜草叢生,參差不齊,靠牆壁的雜草竟然沒膝高。
“如果今晚睡在這裡,需要清除這裡所有雜草。”他眼睛盯著蒿草雜生的地面,嘴裡嘟囔著。
從今以後,他只能對著石頭和空寂的林間說話了。
斷壁三面有牆,面向東側沒有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