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村莊一別不曾聯絡過的黑瞎子,在財大氣粗謝大當家的後面提著眾多年貨,榮登福瑞軒大門,並且佔了一間房間。
“你也住這?”
祝綏安挑眉問著周身貴氣的謝雨辰,這人背後還有個偌大的謝家,不在謝家過年了?
清楚少年的疑問,一身休閒粉色衣服加黑色大衣的謝雨辰悠悠然地抿了一口茶,心中舒坦,常年堆在眉宇間的威嚴一收,很是輕快地回著,“嗯,今年就在這一起過了,謝家那邊沒什麼好聚的。”
那些人掀不起什麼風浪,能用長輩身份壓他的,如今也有謝連環擋著,他肩膀上鬆快了許多。
自從格爾木回來,他其實跟謝連環一直保持聯絡。不知道是無三省那邊的計劃成功,還是少年那邊有自己的計劃,總之他這邊跟謝連環取的了私底下的聯絡。
謝連環稍稍易了容,重新出現在謝家,以另一個身份回來,不過族老們都是人精,沒點破,默許了謝連環的行為。
謝雨辰覺得這其中有自己的原因,也有謝連環幹苦力為謝家幹活的原因,不然他也不會丟下偌大的謝家,放心地尋著少年去到了深山老林,在沒有訊號的環境下一待就是幾個月。
“哦。”聽人這麼回答,祝綏安淡然地應了一聲,自己喝著碗裡的銀耳羹,看了謝雨辰和黑瞎子一眼,“還剩下廚房那邊沒忙完。”
謝雨辰朝著旁邊的黑瞎子遞了一個眼神,還沒有喝完茶的黑瞎子接收到,端著茶盞牛飲,一擱下,很是識趣地說,“那瞎子我過去幫忙,花兒爺和小安安,你們聊,你們聊。”
說著,黑瞎子就是起身拽著另一邊的無邪離開了大廳。
敞亮暖和的廳堂裡,就剩下了少年和謝雨辰。
謝雨辰摩挲著茶杯邊,複雜的目光落在了對面靜默的少年身上。
淺黃色的毛絨針織衫,外面套了件米白色的羊戎短外套,下面被一張灰色的毛毯蓋住,清瘦的身形安安靜靜地坐在那方輪椅之上,或許是有點熱了,這會少年沒有帶帽子,喜慶的虎頭帽被擱在毛毯上,露出的黑色髮絲乖順地垂著,偶爾有幾縷調皮的鬧起,又快速地落下。
“……”
很襯少年,衣服顏色很襯少年。
謝雨辰默默在心裡做了比較,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
從他八歲開始,身邊就有了一個保鏢,十七八歲的樣子,看看骨架小又不壯碩,不像是能保護人的樣子。
可就是這麼的一個保鏢,在風雨飄搖的那年,強勢地闖進了他的世界,站在了他後面。
從八歲到十八歲,十年的時間,他陪他渡過了最難熬的當初,也陪他坐穩了謝當家的位置,直到他生辰的那天到來。
毫無徵兆的,他就是覺得這個陪了他十年的保鏢要離開了。
這些年來,這個保鏢常年一身黑色衣服,不愛說話,性子孤僻,不貪財不貪權,活的像是無慾無求。
第一次跟他提要求就是想離開……
其實也不算是提要求,從那雙烏黑平靜的眼睛裡,他清楚這人只是同他說一聲。
他想問個理由,卻張不開嘴。
錢也好,權也行,甚至看在那十年的相處,他想讓這個人留下來,繼續陪在他身邊,但是沒有可能。
像是清風一樣,這個人走了,在他生辰的第二天早上,在他準備強硬手段的時候,在他妥協想問個理由的時候……
記憶翻過篇章,他仍然是謝當家,他沒有去找尋這個人的蹤跡,他知道這個人是為他而來的就足夠了。
謝雨辰緊緊地注視著少年,面容跟記憶裡的那個人不一樣,但那一雙眼睛沒有變。
格爾木一行,那個夜晚的蛇戰,他認出了人,但沒有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