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錚默然半晌,拍了拍小絲瓜肩膀。他素知龍寂樾從不將兒女之事放在心上,老掌門在世時便是如此,自執掌門派以來,更加殫精竭慮,未嘗有一日鬆懈,對己之嚴苛,活似一個苦行僧。這一年多來和辰兮交往,已算得一個異數,但也並未見他言行有何變化,對辰兮更是絕口不提。
此番突然相中烏惜潺,急著成婚,雖然有些倉促,倒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是武林第一美人,又是烏家莊大小姐,即便是為了壯大天龍門在江南武林的聲勢地位,如此選擇也算明智。
況且此中還有不少真心。龍寂樾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他事無鉅細地關懷著烏小姐,送了無數珍寶華服與她,常隔著窗欞與她低聲軟語,像極了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見到之人無不感嘆,果然是真情流露,用心至純,倒不覺得有何所圖了。
如此一雙璧人,風華正茂,只羨鴛鴦不羨仙。
張錚嘆了口氣,他若不是持線人,恐怕也要被騙過了。只因他偶然看見,龍寂樾獨自一人坐在議事廳的沉香交椅上,握著一個小瓷瓶,陰鬱憔悴,目中無光,便似一具行屍。
此刻他方知道,那絕口不提之人,正是念入骨髓的人。掌門如今捨棄所愛,另娶她人,這其中必有極其為難、迫不得已的原由。張錚心中著實擔憂,他知道龍寂樾心思深重,便有難處也輕易不欲人知,所以一直想尋個機會,好好問問他。
二人正相對無話,聽得大殿外守衛行禮問安之聲,龍寂樾已走了進來。看見小絲瓜,微微一笑:“你動作倒快,都辦妥了?”
小絲瓜躬身道:“回稟掌門,十二龍壇俱已收悉,已分派部分人馬運送賀禮前來,不日即到。幾位壇主有身在外地的,都星夜趕回,想來定不會誤了掌門吉時。”
龍寂樾點點頭,又看向他身後的酒罈子。小絲瓜來了精神,立馬誇耀一番,還不忘給張錚使眼色,請他也來幫腔。
龍寂樾提起一罈子酒搖晃了晃,笑道:“果真是好酒麼?崢大哥,你可願陪我喝上一杯?”
張錚聽他改了稱呼,忙躬身道:“掌門客氣了,屬下不敢!”
龍寂樾攜了他的手:“今日沒有掌門。崢大哥,父親在時你便是我的哥哥,今日就再當一回哥哥吧!”又向小絲瓜道:“你也來,今日陪我喝個痛快!”
張錚心頭一顫,說道:“好,那我便逾矩了,少爺請坐!”
三人當下扯過一張桌子,圍坐一起,開壇倒酒。東關燒鍋酒香濃烈霸道,透著一股邊關冰天雪地、寒風凜冽之氣,歷時百年,烈性更甚。三人酒量皆不差,逢此好酒,興致勃發,連杯不停。
龍寂樾和張錚笑談往事,轉眼已倒空了一罈。張錚原以為他要借酒澆愁,卻忽聽得一問:“你此去十二龍壇傳信,可看清楚他們的佈置?”
小絲瓜收斂醉意,正色道:“看清楚了。龍壇人馬日常部署調動,均依規矩行事,只是每位壇主身邊,必有二三十餘親隨,是隻奉壇主號令的。此次婚禮,眾壇主皆攜親隨到場,由副壇主率領餘部坐守不動,以防賊人趁此盛會,突襲搗亂。此等安排也屬周全,可見他們還是聽話的。”
“聽話?”龍寂樾笑了笑,“這兩年若非有謝三哥鎮住,有些人早就置掌門令於不顧了。虧得謝總管忠心不二,事事為我著想,否則我這掌門只怕也坐不長久。後日十二壇主齊聚天龍門,你當他們為何都帶著親隨護衛?他們那是擔心,這是場鴻門宴。”
二人聽得這一句話,皆是臉色一變,張錚道:“少爺,你多慮了,此乃你大婚典禮,怎麼會......”
龍寂樾冷笑道:“多慮?只怕他們人人道我不擇手段,哪怕是婚禮,也不妨有些動作。這樣的盛會,少幾個人,也是不打緊的。不過麼,他們既然擔心害怕,自然要做點準備,保不定